青辞闭着的眼睫动了动,垂在一旁的左手微微攥紧。
她说的是“你”,不是“我们”,意味着被抛开的只有他一个。
“不要。”闷闷的声音似是从喉间蹦出来的一样,“不许你一个人去冒险。”
“哪里会需要我去冒险,我都安排好了,你等着看戏就行。”
“那我跟着你……悄悄的也行……”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阿辞,你知道做人最不一样的是什么吗?”
他缓缓睁开眼,疑惑又好奇。
伍依依捏了捏他暖融融的耳垂,细声答道:“是独立,不只是身体上的独立,还有心灵上的独立,所有的成长、经历,无非都是想教会我们从依附他人,到独立生活。”
“阿辞,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追求什么?”
青辞微微皱眉,似有不服,“你……只要你!”
“这不能成为答案。”
“为什么?”
“你不可以把自己的一生押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不是独立,是附庸。”伍依依温柔耐心地解释道,“我的阿辞既聪明又厉害,不可以成为附庸,你要学会自己长出翅膀,飞到只属于你的那片天空。”
青辞眼底闪过几分茫然,但更多的是担忧。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伍依依微微偏过头,藏住心底翻涌的悲伤,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说,不想让我只把你当成一只狐狸嘛,做人是很难的,你不愿意学?”
“当然不是!”青辞立即答道,“我可以学,可是,得有你陪着我。”
“我当然会陪着你,别忘了,你的武功法术都是我教的,做人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敢假借旁人之手!”
听她这么说,青辞宽下心来,点头答应了。
又躺了一会儿,吹来的风都开始侵骨了,伍依依带着青辞回了屋,小狐狸许是累着了,躺在伍依依身边没多久就睡熟了。
以前总是青辞守着伍依依睡着后再睡,伍依依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起青辞的睡颜。
小狐狸长得很好看,伍依依遇见他的第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时候他还没变回狐狸,满身伤痕,一张憔悴干瘦的小脸被摧残得惨不忍睹。
她只看了一眼,心就像被拽住了一样,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替他驱走了狼。
“江蓠,目婆说她不懂人的感情,那你们妖是不是也不知道喜欢?”下山之前,伍依依和江蓠坐在北崖边上,她问道。
她问完才想起自己找错了对象,江蓠是猫妖,但灵魂是人啊!
“不一定啊。”江蓠语气有些奇怪,伍依依侧头望着她,在她脸上看到从未出现过的哀苦。
“其实人也不一定懂喜欢吧!”
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眸光深深,像是在追忆什么。
“依依,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俞郜……”
“讲过,你讲过很多遍了!”
江蓠忽然眼中含泪地笑了笑,第一次露出一种痛心入骨的神色。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而微弱:“其实,俞郜从来没喜欢过我……”
“我爷爷和他爷爷是战友,后来又是邻居,两位爷爷酒酣耳热之时,就非要结成亲家,可惜我奶奶和俞郜的奶奶都生的是儿子,所以这计划就被搁下来了,没想到,到了我爸这一辈,我爸和俞爸各自喜欢的女孩儿居然是闺蜜,两对新人的婚礼还是一起办的,喝得高兴了,俞妈妈便随口提了一句,我爷爷听到了高兴的不得了,然后,俞郜就被我给预定了。”
“他不喜欢我,每次看见我都会生气,但他又不想反抗俞家,所以只能顺从,我挺讨厌他的顺从的,明明不喜欢,又要对我很好,他每次都会解释是因为俞妈妈的命令,可他解释有什么用,我喜欢他怎么也戒不掉……”
江蓠说得很委屈,但却没哭,伍依依想,原来再乐观的人也会藏有一份沉重的过往,平常遇到点小事都能委屈哭出来,可真碰到了心底的伤口,却比谁都坚强。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他对你好的那些事,都是你编的?”
江蓠轻轻吸了吸鼻子,摇头,“也不算是编的,除开他讨厌我这一点,那些事他确实做过。”
她调整了情绪,又露出一张没心没肺的笑脸,侧靠着伍依依说道:
“依依,你就是容易想太多,喜欢这件事是不需要去分析的,你看,俞郜那么讨厌我,按理说我是不是该识趣一点,也放弃喜欢他?可是不是,明知道他讨厌我,我还是喜欢他,控制不住的喜欢,你若是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就去接受好了,你别怕,小狐狸肯定不会讨厌你的!”
窗外的月光快散了,伍依依仍旧盯着青辞的侧颜没睡着,她觉得江蓠说得对,喜欢是不需要去分析和控制的,是人是妖有什么关系呢,阿辞就是阿辞,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阿辞。
她喜欢阿辞,从未有过的喜欢!
一想到这里,心口又开始酸酸的,眼角滑下的一两滴清泪,沿着脸颊沾湿了耳廓。
伍依依轻轻转过身,抑制不住地悄悄啜泣。
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想通呢?
让她喜欢上青辞,却又非要逼她推开他,她怎么舍得呢!
银白色的雾气比墨还浓稠,洒在屋脊荒草,更添一份凄凉。
目婆蹲在门口吗,一夜未睡的血眸深红可怖,腐烂的脸皮干裂苍白,她盯着天边的晨光,默然不语。
“目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目婆回神望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然后下一刻奋然跑进院中。
“目婆,怎么了?”晓晓生揉着惺忪的睡眼,站了起来。
目婆看了看院中被定住的婵婳,又看了看身后的人,有一丝困惑。
“你是……伍姐姐?”
伍依依抱胸走近,伸手按了按晓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