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依依牙根咬紧,一对儿杏眸死死盯着小狐狸的身影,脑中早已把他撕碎了千万遍。
被人捏住软肋的感觉真不爽,被这只小狐狸拿捏就更让她不爽了!
“你性子高傲,不喜居人之下,我可以理解,只要你尽好护卫的职责,其余一切,玄灵宫上下都不会约束你。”
像是为了安抚她躁动的情绪,他又补充了一句。
“圣主的意思是,玄灵宫里,我只需听你的吩咐,其他人,我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青辞微微颔首,“你可以这样理解。”
“行啊。”
她答得这样干脆,倒是让青辞有些意外,他略略吃惊地抬起头,眸色不明地看了伍依依一眼。
“幸得圣主垂爱,我就不推辞了。”
伍依依不见外地走到侧角的小桌上坐下,上面摆着一壶清茶,各色瓜果,她无视对方讶异的目光,不客气地就着清茶吃起糕点来。
茶不错,糕点更是软糯可口,因为赌气错过午膳的伍依依,只能将就着补偿一下自己的肚子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细碎的吞咽声,青辞不时瞅了过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听晓晓生说,你叫伍五?”
“是啊。”伍依依答道,嘴里刚塞进一个橘子,又忙不迭拿起一串葡萄。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呵!
伍依依心中冷笑,那还不是怕被你发现,故意编造的一个身份,明知故问是想故意看我笑话么?
心里虽极不愿意,但面上的戏还是要假装演下去。
“属下没有爹妈,七岁时被盛光派的道士抓住,他们给我灌了一堆秘药,让我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名字也是他们给我取的,五十五,后来离开盛光派,我嫌名字难念,就改成了伍五。”伍依依把之前编造的身份经历念完,瞥了一眼小狐狸的神色,“圣主若嫌拗口,唤我小五便是。”
“小伍?”
青辞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脸色转青,眉头绷紧。
“嗯?”伍依依嚼着嘴里的瓜果,随意地应了一声。
“小伍不好,”他喉咙里像是卡住一样,声音格外滞涩沙哑,“换一个吧,不如……叫你小六吧。”
伍依依刚喝的一口凉茶喷了出来,“小六?!凭什么!”
青辞偷藏笑意,云淡风轻地放下笔,悠然起身,“本座不喜欢‘五’,六听着吉利。”
“你……”
“走吧,小六,带你去熟悉一下玄灵宫。”
伍依依一口老血堵在胸口,瞠目地瞪着小狐狸离开的身影,最后也能愤愤地咬了一口桂花糕,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青辞说带伍依依熟悉玄灵宫,果真熟悉得事无巨细,连宫里有几个耗子洞都要向她一一介绍清楚,明明她才是下属,可不知怎么,伍依依却有一种老板在下听属汇报的错觉。
而且汇报的内容枯燥繁杂,天气又炎热难耐,伍依依一路上神情困倦,眼神飘忽,思绪早就飘到十万八千里了,那顾得上听他话里的内容。
“怎么了?”
“嗯?”青辞的声音突然截断,倒把伍依依惊醒了,“没、没怎么,你继续。”
她打了个哈欠,勉为其难地收回了思绪。
青辞盯着她不说话,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
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几乎是在他刚把话说完的那一刹那,伍依依立刻恢复了精气神儿,拱了拱手,话音落地时人影都已经跑没了。
青辞看着伍依依离开的背影,抿紧不语,只是脸色更难看了。
秦什打量片刻,躬身上前,“圣主莫不是累了,需不需要奴下安排一下,圣主歇歇脚,解解乏?”
“不用,回玄灵殿吧。”他冷声答道,随即折身返回。
秦什颔首,叫人上前撑起华盖,护着青辞回玄灵殿了。
伍依依回到雅桂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她备水沐浴,跟着小狐狸跑了一下午,热汗黏身,好不舒服。
本想先去去疲乏,再好好大吃一顿的,没想到泡澡泡得太舒服了,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
铃儿进来叫醒她的时候,水都已经凉透了。
“大人,大人醒醒,水凉了!”
伍依依慢吞吞地睁开眼,一看外面天色,已经不见半点日光了。
“几时了?”
“将近戌时了。”铃儿替她理好秀发,用巾帕擦干,“大人还是赶紧起身吧,这阵子天气虽热,可入夜凉得快,还是要小心着凉,大人若还觉困乏,奴婢叫人给您揉揉肩、捶捶腿……”
“不必不必。”伍依依起身,在铃儿的侍候下穿好衣裳,“许是今日心绪起落不定,略微困倦了些,此时倒是无碍了。”
铃儿乖巧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出来后,屏风外站着个小丫头,语声怯怯地询问伍依依何时用晚膳。
伍依依袖手一甩,“把晓晓生叫来,我有事吩咐。”
小丫头屈身应“是”,不一会儿,晓晓生赶了进来。
“姐姐,找我何事?”
伍依依搁下笔墨,将桌案上刚拟下的菜单递了过去。
“喏,叫司膳宫的人按照单子给本大人做来,记住,小菜要精致小巧,荤菜要辣而不燥,煲的汤以清爽为佳,上的酒须得是陈年好酒,除此之外,再备些上好的糕点,就跟今日送去玄灵殿的糕点那般,酥糯绵香,甜而不腻!”
晓晓生瞠目地看着手中的单子,两眼发直,“我的娘诶,姐姐你吃这么多?”
伍依依眼风一扫,晓晓生缩着脖子赶紧拔腿就跑,听得她又将他叫住。
“记得催他们快些,都快饿死了!”
晓晓生接连点头应是,揣好单子飞奔而去。
铃儿在一旁看着,暗暗替司膳宫的厨子们擦了擦汗,往后可要辛苦师傅们了。
“哦,对了,你叫铃儿是吧?”
铃儿听到伍依依呼唤,手心冷汗一冒,连忙上前行礼,“是,大人有何吩咐?”
“你马上找几个人,把这破木床换了,睡得硌死我了。”
铃儿看着伍依依口中的“破木床”,那可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从木材到雕花都是上等中的上等,再怎么也说不上“破”字吧。
“大人恕罪,奴婢愚昧,不知大人想换哪张床?”
“就斓月殿那张血玉床吧,你找人给我搬过来,对了,最好把那床七色绒锦和琉璃水枕也一同搬过来。”
伍依依说得闲散平常,好似只是一顺手的事,可铃儿慌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大人,斓月殿由玄灵禁军看管,里面的一桌一椅、一锦一被都需得到圣主指令后才能动,别说搬床了,奴婢就是去殿门口看一眼也是会被砍头的呀,大人,奴婢实在是……”
“放心,你尽管去取,他们不敢砍你的头。”
她说的轻松,横竖不过耍耍嘴皮,要是真的被砍被杀,她还真能赶去救下自己不成?
“大人,这、这,奴婢……”
伍依依坐在梳妆台前,悠闲地观赏着抽屉宝盒中的金钗珠翠,选了半天只觉得俗不可耐,随手一扔,起身走过来扶起铃儿。
“你别怕,本大人并非故意为难你,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让人去搬,不管是禁军还是圣主,都不敢阻拦你半分的,嗯?”
铃儿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伍依依一眼,她虽没有笑,语气姿容也算是和蔼,确实不像故意刁难她的样子。
只是那斓月殿早被圣主视为禁地一般的存在,就连大长老等人都不敢随意擅入,更何况她一小小侍婢。
她属实是不敢冒险啊!
若是晓生哥在就好了,他还能帮她在旁劝一劝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