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的功夫不错,可惜只会用在偷袭上,在下不服,还想领教一次!”伍依依翻身跃起,胸口夹杂着一股闷气,暗自捻动金针。
还未近到跟前,青辞眸光一动,转瞬之间,刚刚还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就已移至她背后。
伍依依被他掐住后领,往后一扯,脚步不由自主地连连往后退,直到撞上后面的墙壁,他又反手用虎口禁锢着她的脖颈,高高悬起。
窒息的感觉来得猛然又强烈,伍依依脸色憋得紫红,她张着嘴,下意识攀扯着青辞的手臂,想挣脱开他的掌心,却无意间瞥见那双碧色瞳眸中的凛凛杀意。
“阿辞想跟着主人。”
“主人去哪儿,阿辞就去哪儿。
“阿辞永远不会伤害主人!”
“阿辞发誓,生生世世都会陪在主人身边,永生不弃……”
果然,梦就是梦,是她糊涂了!
忽然再提不起挣扎的力气,伍依依停下了动作,轻轻闭紧双眼,掩住眸光中的悔憾与悲伤。
他明明掐住的是她的脖子,伍依依却觉得心口更痛,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一般痛,在剧痛之外,还有一股陌生又久远的情绪袭来,扎进她的心脉,灼烫的泪珠再也憋不住地从眼角溢出,砸在青辞的右手上,烫得他微微一缩。
那人终是松开了手,伍依依软软地瘫倒在地,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升起无尽的悲凉,好似坠在万年冰窟之中,全身冷得发抖。
“你身手不错,若能竭诚效忠于本座,安心做本座的贴身侍卫,可以饶你不死。”
他高高在上,语气强硬而冷漠。
伍依依吸了吸酸涩的鼻头,声音沙哑又沉闷,“成王败寇,我既输了,何须恩典,任凭圣主处罚便是。”
“你想死?”
她沧然一笑,“只怕是圣主容不下我……”
青辞神色一顿,挥袖负手走到桌案前,轻飘飘地递来一句,“看你表现。”
随即又朝着外面吩咐了一声,“带她回去更衣沐发,整衣束冠,等伤势好了以后再到玄灵殿当值。”
外殿的跪地候着的晓晓生这才怂着脖子跑进来,扶着伍依依穿上往殿外走去。
等到殿门关上,青辞似是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往右一晃,不慎绊倒旁边的椅子,只手撑在桌案,捂着胸口,面容惨白。
目光顺着窗外凝望了许久,才恋恋不舍收回了视线。
一低头,金针划过掌心,鲜血滴了一地……
伍依依随着晓晓生回到雅桂苑,呆坐在窗口旁的竹榻上,失神望着廊檐下的桂花枝,久久不语。
晓晓生守在屋外,侍女婆子替她备好热水,请她沐浴梳发,被伍依依赶走了。
侍女婆子看了看伍依依,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去,还是晓晓生进来让她们先退下,去备好午膳再来。
跟伍依依相处过一段时间,晓晓生也琢磨出她的一点脾性,无论何时,她是不会辜负吃饭这件事的。
“姐姐,用不用先上药?”晓晓生挎着药箱进来,里面的药都是圣主派人送过来的,叮嘱他一定要提醒伍依依记得上药。
晓晓生汗颜,这哪是他能劝得了的呀!
伍依依没理会,晓晓生进而走近,低声说道,“姐姐得顾好身体才能报仇嘛,先上药吧。”
“又死不了,怕什么。”她冷冷地回道,堵得晓晓生一哽。
“那、那也得上药啊,万一、万一留疤了呢?”
晓晓生偷偷望了眼那道深紫色的勒痕,不由凉气入肺,心中战战。
不是说做戏么,圣主怎么会这般狠……
晓晓生劝不动她,把药箱搁下,只能蹲在窗沿下守着。
烈阳当空,晓晓生在外面被晒得热汗直冒,也不敢擅自离去,生怕一个不注意又看不见人影了。
午时已过,侍女提着食盒来了两三次了,伍依依起头还瞟了一眼桌子,之后更是再也没动过。
“晓生哥,这可怎么办?圣主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们照顾不周的!”铃儿拉过晓晓生,小声商量对策。
铃儿是雅桂苑的大丫头,之前就一直负责看管雅桂苑,空了百年的屋子,好不容易住进了一位贵人,铃儿起先还高兴,贵人一来,雅桂苑派来的丫头婆子都多了不少,总算有点儿热闹气儿了。
谁知这位贵人这么难伺候,铃儿想着还不如前儿自己一个人看院子呢!
“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向圣主告状的。”晓晓生道。
“我当然不是怪那位大人,只是圣主万般嘱咐我等不可怠慢大人,若是圣主知道我们连伺候大人安生用饭都做不到,我等又有何颜面继续在大人身边侍候!”
铃儿甩甩袖,眉眼中满是焦急。
“这、这倒也是……”晓晓生挠着头,“那铃儿姑娘说该如何?”
“晓生哥别难为我了,我能怎么办,你与大人熟识,大人还能对你说句话,对我等是连半个眼神都无,我看,还是晓生哥你来想办法吧。”
晓晓生眉头皱紧,姐姐的脾气怕是只有圣主才降的住,他总不可能把圣主找来吧。
二人正思索烦恼时,伍依依推门出来。
“一个个站在门前作何,不晒得慌么?”
“姐、姐姐?”
“参见大人!”
二人慌忙屈身拜见行礼。
“行了,都歇着去吧。”
“那,那姐姐你呢?”晓晓生抬起被晒得通红的小脸,问道。
“我玄灵殿去当值啊。”
她语气冷淡得好如腊月的冰霜,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晓晓生讶然:“现在?”
伍依依眼眸轻扫过来,“不然呢?”
她眼神淡淡,看得晓晓生心里却猛地一惊,仿佛闯进了一窟毒蛇窝,立在毒阳下还冷得发抖。
伍依依没再与晓晓生多言,换好玄衣劲装,乌丝全部扎进黑冠,一身干脆利落的侍卫装扮,唯有脖颈上的半圈紫红略显突兀。
她朝周围看了看,架上搭着一块白绸,像是裁衣后剩下的,她拿起白绸,撕下一块缠在脖子上,活像个断颈接头的恶鬼。
伍依依对着铜镜阴森一笑,“不错,很好。”
临走时,又问了问晓晓生,自己重伤昏迷之时,他有没有按计划向青辞介绍她的身份。
晓晓生点点头,说一切都是照着之前商量好的那样说的,而且圣主大人好像也没有怀疑。
伍依依点点头,说知晓了。
既然小狐狸想玩,她就陪他玩个够,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来到玄灵殿已近申时,赤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棂,打在他青衣的锦袍上,似是纹上了几朵金色花蕊,斑驳微漾。
“圣主安好啊。”她敷衍地拱拱手,眼神来回地飘着,“属下自小粗蛮,不懂焚香添墨之事,不知属下在此,还能为圣主做什么?”
青辞抬头,第一眼停留在伍依依脖子上的白绸,但也只是略略地扫过一眼,没有过问。
“你任贴身护卫之职,首要任务当是护着本座的安全,今日起,我去哪儿,你便跟到哪儿就是,其余的,无须你做。”
伍依依挑起一端的眉毛,“圣主还真是心大,看着我这张脸,你竟然信得过我会护你安全?”
“之前是大长老误会你了,晓晓生已经把你的来历告诉了我,我派人去查实了,对你很放心。”
他刻意加重尾音,秀长的眼角淡淡扫过伍依依的身影,好像在说,“就算你想杀我,也绝不会是我的对手!”
伍依依眯眼,心里骂道,该死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