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项城往北凉的都城去,秦渊一直跟颜雅君同车而行,段南歌、段子恒、苍琮、穆景晨和太子府的人乔装成商队随行,廖氏的人只有云川暗卫跟在暗处,陪着秦渊进北凉的那一支商队被秦渊留在了项城,等北凉太子苍琮跟着秦渊离开后他们就偷偷潜出了北凉。
他们犯不着为了北凉的事情折损自己的人马。
同一时间,远在关外的北凉皇帝也收到了从都城传去的消息,知道苍劼杀了北凉所有武将,北凉皇帝仔细一琢磨就看破了苍劼的意图,登时大怒,率领他那一支大军杀气腾腾地往都城赶。
关外的北凉军一撤,守在玉门关的仇武和段弘就知道玉门关的危机已解,然而这一口气才松下一半就见着了跟廖氏商队一起撤回的廖十,从廖十口中得知了北凉的乱局和段南歌几人的打算之后,仇武和段弘松下的这半口气登时就又提了起来。
北凉会如何他们不管,他们只怕段南歌、秦渊一行遇险。
远在天宋京城的秦昊也收到了秦渊和段子恒的信,得知秦渊和段南歌又要以身犯险,秦昊气得破口大骂,对段子萱好一通抱怨,惹得哄着两个孩子的段子萱直翻白眼。
秦渊和段南歌这对夫妻向来是艺高人胆大,这天下间怕是没有什么事儿是他们不敢做的,陛下要抱怨倒是找那对夫妻抱怨去啊,跟她说有什么用?她还能管住段南歌那个妖女不成?
抱怨之后秦昊就恨恨地写了回信,回信只有五个字:破地方,不要!
但秦渊跟苍琮谈下的五十年同盟合约还是让秦昊十分感激的,天宋、北凉、西齐三国鼎立,一直以来都是暧昧不清地共存着,若现在北凉和天宋签订了同盟合约,那西齐必定也要入伙,以防北凉和天宋联
手讨伐西齐,反正三国国力相当,开战的话怎么打都是民不聊生,十分不合算,倒不如得个五十年的和平保障,虽说那一纸同盟合约的约束力微乎其微,但聊胜于无。
得了秦昊的回信,秦渊和段子恒那颗骚动的心就彻底安分了,只跟着车马摇摇晃晃地往北凉的都城去,再不盘算北凉那让人头疼的事情。
不骚动了,不热血了,段子恒就有心情打趣段南歌了。
听着从马车里传出的说笑声,段子恒打马走凑到段南歌身旁,用马鞭戳了戳段南歌的胳膊:“当真不在意?”
“在意什么?”偏头看着段子恒,段南歌的嘴角微扬,眉梢眼角都是若有似无的浅淡笑意,“这半天就只有颜雅君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秦渊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来还要刻意装成呆板的模样,我都能听出他的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颜雅君一个人唱独角戏怎么还能这么欢快。
“说不定他阳奉阴违呢?”段子恒仔细分辨段南歌神清中的喜怒,还真是一点儿不开心都看不出来,“你就不怕他这呆板的声音是装出来给你听的,实际上他正在里面跟那个颜雅君卿卿我我呢?”
闻言,段南歌哂笑一声:“他倒是得有那个胆子,他敢碰那女人一下我就剁了他的手!”
马车里的秦渊听到这话后浑身一抖。
段子恒那厮能不能不要故意挑拨离间?他惹着段子恒了吗?而且那厮要挑拨离间就挑拨离间,怎么还非得在马车旁边说这挑拨离间的话?这话到底是打趣南歌的还是警告他的?不管段子恒的话是什么意思,南歌那话一定是警告他的。
这样想着,秦渊颇为嫌弃地瞥了眼旁边的颜雅君,只见颜雅君虽然兴奋地喋喋不休着,却是一脸木然,显然还
在被催眠的状态中,心知颜雅君不会对他怎么样,秦渊还是有所顾忌地往另一边挪了挪,又离颜雅君更远了一些。
车队停下休息时,段南歌一见秦渊从马车里钻出来就转身走到远处,秦渊眼神一亮,等了一会儿才寻着段南歌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确定四下无人后就快步上前将段南歌拉进怀里抱住。
“唉,爷怎么就这么命苦?四皇兄说北凉这地方太破他不想要,爷却还得为了别人家的事情出卖美色,要跟夫人亲近一下还得偷偷摸摸的,夫人,爷好委屈。”
段南歌满眼笑意,反手摸了摸秦渊的头:“乖,再忍几日就到北凉都城了。”
秦渊委屈道:“要么你易个容吧?爷受够了跟那个女人同车!”
段南歌柔声细语道:“苍劼能完全断了苍琮的传信渠道,这一路上指不定有他多少眼线,既然要做戏就认真点儿,不然去了都城再被人反将一军就郁闷了。”
“可爷现在就够郁闷的了!”秦渊恨恨道,“等到了北凉都城,爷一定要狠敲北凉的皇帝老头一笔!”
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秦渊的脑袋,段南歌摇头失笑:“别闹,这笔账得等日后再算。”
闻言,秦渊抱着段南歌又不满地哼哼两声,眼底却有笑意闪过。
这女人的小脑子就是转得快,他们这一趟送苍琮和穆景晨去了北凉都城后,就得寻个良机逃跑,不然要被北凉皇帝扣下了,若用他们两个为质来威胁天宋,那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故作无奈地叹息一声,秦渊道:“爷的夫人太聪慧,又太理智,看到爷与别的女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不气不恼,爷可真是心情复杂啊。”
“有什么好恼的?”段南歌浅浅一笑,“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发生
什么便是她要倒霉,若发生了点儿什么就是连你也要倒霉,我这个人不爱动气,一般都直接动手。”
这话逗得秦渊哈哈大笑,抱着段南歌腻歪了好久,直到段子恒来喊人,秦渊才不情不愿地回去,只是这一次回去,段南歌解开了颜雅君的催眠,让秦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坐在马车里,颜雅君看着神情呆滞的秦渊,略略有些困惑,转身推开车窗,便见有人骑马跟在一旁,却又看不清跟在旁边的都是谁。
她真的控制住了秦渊?现在她是跟着廖氏的商队回都城了?
左思右想一阵,颜雅君敲响了车窗。
眼神一冷,段子恒打马凑了过去,怒目瞪着颜雅君,冷声问道:“颜小姐有事?”
见段子恒心有怒意却隐忍不发,颜雅君便稍稍松了口气。
看样子她是成功了,只是事情进行得太顺利,倒让她没有实感。
“咱们走到哪儿了?”
四下打量一番,段子恒却冷哼了一声:“不知。”
颜雅君的眼神微沉:“于公,表哥是君恒公子是臣,于私,表哥是恒公子的妹婿,恒公子现在还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不好吧?”
段子恒抿嘴不语,只不甘心地瞪了颜雅君一眼。
颜雅君愉快地轻笑出声:“段大小姐呢?”
“你找她有事?”段子恒“下意识”地看向段南歌的方向,颜雅君便顺着段子恒的视线看过去,刚巧就跟段南歌担忧的视线四目相对。
“没什么事,”颜雅君得意一笑,“知道她还跟着,我就放心了。”
话音落,颜雅君就关上了车窗,欢喜地看着一脸木然的秦渊,而车窗关上的瞬间,段子恒就抽了抽嘴角,忍了忍,却还是翻了个白眼。
颜雅君明明都生出了疑虑,却又被轻易地糊弄过去,到底是
谁给了颜雅君自信让她绝对自己能敌过南歌和秦渊这一对狐狸夫妻?她明知道南歌也会那样的“妖法”,怎么就没想过自己也会受制于人呢?
撇撇嘴,段子恒又觉得颜雅君兴许只是装糊涂,为的只是想把他们带去北凉都城,只是秦渊身边个个都是人精,颜雅君哪是对手?
就在段子恒去跟颜雅君说话的时候,苍琮打马凑到了段南歌身旁。
“你干嘛让那女人恢复正常?秦渊现在可是装成被人控制的模样,万一那女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眉梢微挑,百无聊赖的段南歌调侃苍琮道:“那是我的夫君,我都不担心,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苍琮瞪眼:“我这不是担心嘛!我本就不愿连累你夫妻二人……”
父皇看中了段南歌,将段南歌抓来送到他身边,七皇弟却看中了秦渊,派颜雅君来将秦渊带去北凉都城……他北凉是有多缺谋士才会让父皇和七皇弟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天宋?天宋的聪明人那么多,他们选谁不好偏挑了身份尊贵的宣武王夫妇?且不说段南歌受制于人后悔如何反击,秦渊那厮向来是睚眦必报,若这对夫妻打算秋后算账,那得用多少银子才能摆平?
苍琮越想越头疼,头疼之后心疼,为这事儿头疼,为将要损失的钱心疼。
段南歌哂笑一声:“若当真不愿连累我夫妻二人,你一早就该将我们送回天宋了,你却什么都没说,不就是想借着你与秦渊的交情让他帮你吗?”
苍琮心虚地移开视线:“秦渊的本事比我大,他若想离开北凉,哪用得着我送?”
段南歌却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能不能做到,跟你有没有心去做,这是两码事。”
苍琮摸摸鼻子,默然不语。
这事儿若要说个明白,他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