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跟聂儒颇有些情投意合的意思,不管周明贺、韩舟和钱安顺三人在旁边干听有多无聊,这两个人坐在一起倒是越说越起劲儿。
段南歌跟周明月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偶尔转头从西厢房的窗口望向主屋,看看秦渊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可段南歌每一次转头看见的都是秦渊和聂儒相谈甚欢的场景,这两个人就像是失散多年、久别重逢的亲兄弟,话多得说不完一样,可坐在一旁陪着的周明贺三人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
从没见秦渊与谁聊得这样投机,段南歌趁着跟周明月说话的空档对白鸾兰九说道:“兰九,你去主屋问一问爷中午要如何招待几位客人,是带他们出去寻个饭庄,还是他们各自另有安排?”
“是。”白鸾兰九立刻出了西厢房往主屋去,一路走走在房檐底下。
瞥见白鸾兰九,秦渊立刻就转头过去,问白鸾兰九道:“怎么了?”
南歌应该是可以应付那个周明月的。
白鸾兰九脆生生地将段南歌的话转述给秦渊,道:“爷,夫人问您今日中午要如何招待几位贵客,几位贵客若没有其他安排,是不是就留下一起用个午饭?”
一听这话,秦渊的眼中就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南歌这话的重点怕不是在请他们一起用饭,而是想让他们做其他安排吧?
心情又明媚了几分,秦渊转眼看向周明贺,笑着问道:“几位中午可有安排?若没有,就留下一起用饭?爷让廖七出去找个饭庄订一桌吧。”
“五爷不必麻烦,”喝了一上午的茶水,周明贺把茶杯往桌上一撂,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本公子与人有约,告辞。”
留下?还留下做什么?他跟廖五可没那么多话可聊,若不是怕扫了聂大人的兴,
他早就走了!谁知道聂大人怎么回事,竟跟廖五聊个没完。
有周明贺带头,韩舟和钱安顺也起身告辞。
聂儒打从心底里不想走,他还没跟秦渊聊够,可跟他一起来的人都要走,他若不走倒显得有些奇怪。
就在聂儒左右为难之际,段南歌款步进门。
“几位这是要走了?”她只是想将周明月给带过来,省得周明贺走时把周明月给忘了。
周明贺客气道:“本公子今日中午约了人,怕是要拂了夫人美意。”
“既是与人有约在先,那就没办法了,”段南歌浅浅一笑,“雨天路滑,几位千万当心。”
这话说完,段南歌就侧开身,将出门的路给让了出来。
见状,周明贺三人再与秦渊客套几句就撑起各自的伞踏出主屋。
想不出单独留下的理由,聂儒也不情不愿地起身,想着改日再一个人登门拜访,定要跟秦渊聊个够。
而秦渊也知道聂儒不好单独留下,见聂儒起身,面上便露出几分遗憾。
扬了扬嘴角,段南歌突然说道:“对了,听说聂夫人是岭南人?我这里正好有些岭南特产的腌肉、腌菜,倒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聂大人要不要捎一些回去给尊夫人?”
“这个……”聂儒有些犹豫。
他那妻子的确是岭南人,以前他在黔中道任职,那里离岭南近,他能常带妻子回乡看看。去年年中他被调职到河北道,虽说升迁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可离岭南远了,时间一长,他那妻子就开始思念家乡,偏河北道这地方又弄不到岭南的吃食,可把他给为难坏了,这会儿廖夫人说起,他的确是想为妻子讨一些回去,可就这样张口要是不是不太好?
眼神一闪,秦渊忙对段南歌说道:“南歌你这样问是要聂大人如何回答你?
你是诚心要送,还是与聂大人客套呢?叫人笑话!”
段南歌眨眨眼,突地笑道:“瞧我!是我有点儿东西想要托聂大人转交给聂夫人,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聂大人可别嫌弃,我这就让人去把东西包起来,聂大人且在这里等一等。”
说着,段南歌就对白鸾兰九说道:“兰九,你去将那些腌肉找出来,包好。”
“腌……肉?”白鸾兰九偏头,不解地看着段南歌。
他们有那种东西吗?
段南歌忙给白鸾兰九使了个眼色:“我也不记得是放在哪儿了,你去找找。”
“是。”白鸾兰九会意,转身又跑出了主屋。
段南歌又看向已经站在院子里的周明贺、周明月四人,歉然道:“真是对不住几位,几位要跟聂大人一起再等一等吗?”
“不了,”周明贺连忙拒绝,“本公子与人相约的时间就快到了,就不等聂大人了,还请聂大人见谅。”
韩舟和钱安顺也赶忙各自扯了个理由,要跟周明贺一起走。
聂儒自然也不需要他们等,便点了点头,道:“那你们快走吧,这雨看着像是要下大的样子。”
向聂儒作了个揖,周明贺赶忙逃走,韩舟和钱安顺紧随其后,周明月虽有些不情愿,可终究还是跟着离开了。
将这几个人送走,段南歌才又转回身,笑意盈盈地看向秦渊。
秦渊笑道:“鬼机灵!就你知道得多!”
“那可不,”下巴一挑,段南歌一脸得意,而后对有些发愣的聂儒说道,“抱歉要让聂大人空欢喜一场了,岭南的腌肉民妇这里没有,女儿红倒还有两坛,聂大人要不要尝尝?”
秦渊紧跟着说道:“那腌肉不急,今日没有,再过几日就有了,聂大人也真是见外,想要这样的东西,怎么不来找爷?”
只
要是这世间有的东西,就没有他廖氏弄不来的。
聂儒看看段南歌,再看看秦渊,将自己方才听过的所有话从头到尾串连一遍,这才理清发生了什么。
重新坐下,聂儒哭笑不得道:“本官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天宋百姓千千万,却唯独五爷你能用短短十几载将廖氏发展成天宋第一富商,你们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吧?”
“爷以前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转得挺快的,如今却被人给比了下去。”说罢,秦渊瞄一眼段南歌,尽管视线极快地移开,可那温柔却留在眼中,弥久不散。
段南歌浅浅一笑,柔声细语道:“那聂大人跟外子聊着,民妇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见段南歌转身就要出门,秦渊忙将段南歌叫住:“你不在这儿待着,还要去哪儿?”
段南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秦渊,挑眉问道:“你今儿中午不吃饭了?”
“吃,”秦渊谄笑着问道,“能点菜吗?”
“不能,”段南歌果断拒绝,而后又道,“今日聂大人是客,要点菜也是聂大人点菜,你点什么?”
秦渊扁嘴,委屈道:“爷有想吃的。”
“那你就继续想着。”
秦渊愤愤,瞪着段南歌看了一会儿,突然歪了身子凑到聂儒旁边,在聂儒耳边低声道:“聂大人,爷跟你说,内子最拿手的就是……”
秦渊一边说还一边瞄着段南歌,惹得段南歌白了他一眼,跨出门去。
见段南歌走了,秦渊重新坐正,眉眼带笑地望着段南歌。
聂儒看看秦渊,再看看外面的段南歌,突地轻笑一声,道:“昨夜尊夫人赴宴时说五爷最爱与她嬉闹,我还不信,只当那是尊夫人的托词,可现在我信了。”
他还真没想到廖氏的大当家与自己的妻子竟是这样相处,别说是夫为妻纲
的架子了,廖五爷这戏弄妻子的样子跟个小孩子没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秦渊挑眉:“怎么?她说爷坏话了?”
“那可没有,”聂儒连忙否认,“尊夫人可把五爷给夸得天上有地上没的。”
“得了吧!”秦渊哂笑一声,“她才不会那样夸爷,她若把爷夸到天上去了,你们今日又怎么会来?”
聂儒顿时有些尴尬:“也亏了尊夫人没夸你,不然我哪有机会与五爷这样畅聊?”
秦渊偏头,狐疑地看着聂儒:“爷又不会责怪内子,你慌什么?”
聂儒撇嘴,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们夫妻感情吗?”
虽是今天才正式相识,但聊过一上午后,秦渊和聂儒却仿佛旧友,没了周明贺几人在旁边,说起话来越发自在。
“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影响?”秦渊笑笑,“而且以前爷竟不知道偶尔示弱还能得到不少好处,只是爷和手下的一帮男人都不懂得什么叫示弱,如今多了内子帮衬,廖氏这是如虎添翼,爷可得好好待她,不然跑了可就惨了。”
聂儒赞同地点头:“同感,尊夫人非同小可,幸而她是被你廖五爷娶回廖氏了,若被周氏或者黎氏娶走,那廖氏这天宋第一富商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聂大人好眼光!”秦渊立刻夸赞聂儒一句。
聂儒挑眉:“五爷这话听着像是在夸我,可我怎么觉得这实际上是五爷在自夸?”
“爷可没有自夸,”秦渊笑得好不得意,“爷这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不过听聂大人方才那话的意思,似乎是并不希望周氏或者黎氏壮大起来?”
聂儒叹道:“的确是不希望,虽然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希望廖氏能站稳这第一富商的位置。”
“为什么?”秦渊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