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灵!”
段南歌在这时突然大喝一声,吓得秦渊和夏瑜的心头猛跳,愕然地看向段南歌,而就在段南歌面前的夏秋灵更是给吓得慌乱不已,下意识地抬起脸看向段南歌。
眼中一抹幽蓝闪过,段南歌直直地看进夏秋灵的双眼,睫毛以一个奇异的速度轻轻扇动:“你是谁?”
夏秋灵只觉得神思一晃,眼前的景象似乎很清晰,却又很模糊。
“我……我是谁?”
“你是谁?”幽光浮动,段南歌的眸光越发深邃,仿佛带着能惑人心魂的力量,叫人移不开眼,只想看向更深处。
“我……我是夏秋灵……”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紧段南歌的双眼,夏秋灵意识模糊地回答着段南歌的问题。
“对,你是夏秋灵,”段南歌的声音愈渐轻柔,愈渐和缓,这声音本在耳畔,可稍不留神就飘向远方,悠悠传来,“你跟程明是什么关系?”
“我们……”夏秋灵的神情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我们订了亲,可是……”
“不对,你们没有定亲,”段南歌语气和缓却坚定地说道,“你们只有几面之缘,不过点头之交,你们没有定亲,你没跟任何人订过亲。”
“我……没跟任何人……订过亲?”夏秋灵的眉目纠结,似是在挣扎。
“对,你没有跟任何人订过亲,”双眼再眨动一下,段南歌继续说道,“你的父母疼你,他们觉得你该配世间最好的男子,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你在等,他们也在等,你没跟任何人订过亲,你跟程明只是点头之交。”
“点头之交……点头……之交……”夏秋灵的眉目渐渐舒展。
段南歌又问道:“你时常出入后宫,可曾去过教坊?”
“教坊……教
坊!”夏秋灵突然挣扎起来。
段南歌忙扣住夏秋灵的脑袋,以免夏秋灵的视线移开:“别怕,别怕……你从没去过教坊,从来没有去过教坊,那些都是假的,是你从其他人那里听来的故事,一个皇宫里闹鬼的故事,他们故意说来吓你,你从没去过教坊,自然没在那里遇到任何人,没在那里碰见任何人,你从来都没去过教坊。”
“皇宫……闹鬼?”夏秋灵微微蹙眉,但这一次夏秋灵并没有纠结多久就露出了笑容,“是啊,他们给我说了一个皇宫闹鬼的故事,可吓人了……”
“对,那只是一个皇宫闹鬼的故事,是别人的经历,并不是你的经历,你虽时常出入后宫,却从没去过教坊。”
“对……我从没去过教坊……从没去过……”
段南歌的眼睛再眨一下,道:“天色已晚,你也困了,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夏秋灵的眼神一散,缓缓闭上了眼睛:“困……想睡……”
赶在夏秋灵完全闭上眼睛之前再以那奇异的速度眨一次眼,段南歌柔声细语道:“对,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
“睡……”双眼完全闭合,夏秋灵的声音也随之渐息,呼吸变得和缓而平稳。
段南歌这才转头,给夏瑜使了个眼色。
夏瑜连忙上前,将夏秋灵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夫人……”安置好夏秋灵,夏瑜刚想向段南歌问一问夏秋灵的状况,谁知一转头就见秦渊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此时正站在段南歌的身后,支撑着段南歌,而段南歌也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心里一惊,夏瑜有些慌了:“爷,夫人她……”
定了定神,秦渊将段南歌打横抱起:“无碍。你且等到明早夏小姐醒
来,若她忘了便是忘了,让夏大人尽早送她离京,以免碰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再想起这些,若她没忘,你就来吴王府知会一声。夫人给你的药香仔细收好,立刻开窗给这个房间通风换气,不然夏大人和夏夫人进来之后怕是要出问题。”
“是,属下知道了。”夏瑜怯怯地打量着段南歌的脸色,生怕段南歌是出了什么问题。
扭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秦渊抱着段南歌就走向了另一边的窗户:“爷这就走,就不去跟夏大人寒暄了,你帮爷圆着点儿。”
话说完,秦渊就抱着段南歌从窗户跳了出去,纵身一跃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夏瑜心中惴惴,暗自祈祷段南歌无碍,依秦渊的吩咐给房间里通风换气之后才出门去将夏大人和夏夫人喊进房内。
秦渊抱着段南歌在屋顶上起起落落,尽管他觉得自己的心神已经安定了下来,可抱着段南歌的双手却还微微发抖。
这女人专会吓他!夏秋灵一睡她就跟着倒下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吓得他差点儿魂魄出窍。难怪她特地喊他一起进屋,可她就不能提前与他知会一声吗?
跳上吴王府的屋顶,秦渊就看到了坐在屋顶上的独孤雪阳和己未,而见到秦渊抱着段南歌归来,独孤雪阳和己未便站了起来。
“伤神了?”独孤雪阳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担忧。
独孤雪阳是个医者,学习怎么治病救人的,己未是个药师,专门研究药性的,两个人对段南歌这一门催眠之术都没有研究,甚至连点儿皮毛都不懂,可他们猜得到,操控别人的神思甚至是篡改别人的记忆不可能是那么容易就办成的事儿,总要付出点儿什么代价。
医者治病救人靠得是医术,药
师制药制毒仰仗的是药效,二者都是借助外力,而段南歌不用外物、不借外力,那她所付出的代价就只能是她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但独孤雪阳和己未讨论了几天都没得出个确切的结果,他们只能推断段南歌的催眠之术极为伤神,具体是怎么个伤法儿,没人知道。
秦渊沉声道:“多半是,有劳雪阳先生了。”
“嗯,”独孤雪阳点点头,“回房再说。”
三个人连同段南歌一起回到琼莹院,一见段南歌是被抱在秦渊怀里的,白茗就将事情猜出个七八分,又见独孤雪阳和己未都在,白茗就赶在秋心开口之前将叽叽喳喳的秋心带离了主屋,守在门口。
房间里,秦渊将段南歌安置在床上之后,独孤雪阳就先给段南歌诊了脉。
“脉象平稳,”做出诊断,独孤雪阳转头看向己未,问道,“你来看看?”
己未摇头道:“晚辈与先生的诊察方法大同小异,只是医治的方法不同,无需多此一举。”
闻言,独孤雪阳也不多言,只将段南歌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见状,己未对秦渊说道:“启禀王爷,脉象既然平稳,那大小姐就只是耗神过度,只能好好休息,静养。”
“知道了,”秦渊淡淡地应道,而后又问己未道,“你会制药香?”
“会,”己未立刻就想到了秦渊所想,“属下回去就赶制一些养神安神的药香,明日一早亲自送来王府。”
“不能再快一些吗?”秦渊蹙眉。
己未为难道:“王爷恕罪,制香于属下来说十分简单,只是要将药材凑齐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明日一早已是最快。”
秦渊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转手递给己未:“药材去逸云楼找廖三。”
眼神一闪,己未接下令
牌,郑重其事道:“属下这就回去,做好了不论时辰会立刻给大小姐送来。”
话音落,己未身形一闪就没了影子。
等己未走了,独孤雪阳才问秦渊道:“就这样把廖氏的令牌给她了?”
“借她,”秦渊先纠正了独孤雪阳的用词错误,而后说道,“无妨,廖三他们不是见了令牌就会盲从的人,而且我人就在京中,不碍事。”
“是嘛,”独孤雪阳站了起来,似是要走,“好好照顾她。”
微微有些诧异,秦渊喊住独孤雪阳,问道:“雪阳先生不怪我吗?”
独孤雪阳挑眉,语气清冷:“怪你什么?”
“我……没照顾好南歌。”说出这话之后,秦渊才露出一副懊恼跟后怕的神情来。
看看秦渊,再瞥一眼在床上安睡的段南歌,独孤雪阳突然想起了曾经的独孤雪君,叹息道:“她不是需要你照顾的女人,也不是会老实待在你身后的女人,你照顾她?”
“可是……”看着躺在床上静静睡着的段南歌,秦渊眉心紧蹙,双拳攥紧。
话是没错,可他突然就想将南歌圈在这吴王府的后院,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她可以什么都不管,她可以什么都不会,就算给他拖了后腿都没关系,他就只想让她好好的。
独孤雪阳道:“若想要一只金丝雀,你一开始就不该选她,若想要一只在天空自由飞翔的猎鹰,你就得学会看着她受伤。”
闻言,秦渊转头看着独孤雪阳:“这是雪阳先生的经验之谈?”
独孤雪阳哂笑:“嗯,经验之谈。”
拍了拍秦渊的肩膀,独孤雪阳就离开了段南歌的房间。
秦渊负手站在段南歌的床边,眉眼低垂,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南歌的睡颜。
“你可真是叫爷尝尽世间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