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的这个提问让段南歌愣了愣:“我可是受陛下之命要陪伴圣女尊驾的,不回去圣女身边还能去哪里?”
这话若是从秦渊口中问出,段南歌自然理解,可换了秦昊,段南歌就有些想不清秦昊问这话的本意是什么,难不成是在关心秦渊?
抿着嘴盯着段南歌看了看,秦昊还是问道:“那秦渊呢?”
眉梢一挑,段南歌眉眼带笑地看着秦昊,眼中有一丝狐疑:“王爷您既然这么担心郡王,不如亲自去陪一陪郡王?”
从段南歌的语气中听出调侃之意,秦昊顿时就黑了脸。
他才不担心秦渊!
见秦昊一脸懊恼,段南歌暗笑,却没再说什么,只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秦昊是不是真的如同他所表现出的这样不关心秦渊的健康安危,她确确实实是担心的,秦渊这一次是元气大伤,看起来没伤筋没动骨,人却是虚弱不少,她原本也是打算一直陪在秦渊身边照顾秦渊,但在秦渊身边待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自是可以留在秦渊身边照顾秦渊,能时时刻刻都看着秦渊,她当然能放心不少,而且她相信不管是皇帝还是皇甫静怡都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可若真留在秦渊身边,为了不让她太担心,秦渊会去掩饰自己的虚弱,也会变着法地来逗她开心,反倒要费心伤神,因此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离开,刚好秦渊也给了她一个可以离开的恰当理由。
实际情况正与段南歌所料相差无几,段南歌一走,勉强回到营帐的秦渊就瘫躺在床上。
“爷?”现在床边,荆风有些担忧地看着秦渊。
缓了缓,秦渊才懒洋洋地开口对荆风说道:“荆风,去将公孙月找来,切记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不能让南歌知道。”
“爷,您……”眉心一蹙,荆风的眼神一转就将躺在床上的秦渊
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
“去吧。”没有了段南歌在时那生龙活虎的模样,秦渊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
“是。”沉声应下,荆风身形一闪就凭空消失,挑了最隐蔽的路线寻到公孙月的住处。
在自己营帐里的公孙月像是等了很久的模样,一见到荆风就焦急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才来?五爷怎么样了?你快带我过去!”
眼神一凛,荆风什么都没问,一把搂住公孙月的腰就抱着公孙月飞身而起,公孙月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惊得公孙月赶忙闭上了眼睛,等公孙月再睁开眼睛,人就已经站在秦渊的床边了。
呆呆地眨了眨眼,公孙月偏头,颇有些诧异地看着荆风。
她知道荆风武艺高强,却没想到荆风的轻功竟然这样快,说不准荆风这轻功要比五爷还快!
察觉到公孙月的视线,荆风也将视线从秦渊身上收回,狐疑地看着公孙月。
“看爷。”他找公孙月来是给爷看诊的,公孙月不好好给爷察看,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哦!”公孙月回神,赶忙蹲下身去给秦渊把脉。
若是以往,不管公孙月替秦渊诊脉花费多长的时间,荆风都不为所动,可今日的荆风看起来却有些惶惶,一直在公孙月的身后探头探脑地看着不说,没等一会儿就开口催促起来。
“爷怎么样了?”
听到荆风的催促,公孙月转头,再次用夹杂诧异的视线看向荆风。
荆风这是着急了?那个荆风竟然还会着急?
见公孙月的视线又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荆风眉心紧蹙:“你总看着我做什么?”
“没!谁看你了!”一听这话,公孙月的脸刷的红了,赶忙扭回头去看着依然睡着的秦渊,干咳了一声之后就将话题转移到了秦渊的身上,“五爷是什么时候昏倒的?”
“爷没有昏倒,”荆风一本正经地
回答道,“我离开时爷还是清醒的。”
闻言,公孙月撇了撇嘴,道:“竟然撑了这么久,也真是难为五爷了。”
顿了顿,公孙月好奇地问荆风道:“段大小姐当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荆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孙月的后脑勺:“爷怎么了?”
听荆风这么一问,公孙月才想起荆风还不知道秦渊中了毒的事情:“那巨蟒被人喂了毒,且毒已入骨血,那毒对蟒蛇毫无效果,但是对人……”
“怎样?”公孙月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明显到荆风不用细想就能明白,可向来话少的荆风却还是多问了一句,难得地期待着自己的想法被完全否定。
可公孙月到底是没能成全荆风的期盼,只扭头看着荆风,不情愿却十分笃定地说道:“那毒对人来说足以致命,好在五爷从小到大是吃惯了毒的,再猛烈的毒进到五爷的肚子里毒性也要被减弱个三四分。”
说到这里,公孙月又转回视线看向秦渊。
虽说五爷因为习惯了服毒所以自身对毒物产生了一定的抗性,可不管怎样削弱,毒就是毒,它的毒性还在,它必然会给服毒者带来的痛楚还在,如此猛烈的毒,就算被削弱了,它所带来的痛苦也该远远超过了寻常人所能承受的程度,五爷究竟是如何熬过这一个下午的?就仅仅是为了不让段大小姐担心?
但是她觉得段大小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像寻常女子一般惊慌失措、哭天抢地,段大小姐反倒是可以帮得上忙,而若有段大小姐帮忙,他们要在这营地里做任何事都将容易许多,这个道理五爷不会不懂,利弊如此明显,五爷怎么会犯了糊涂?
听到公孙月这话,荆风稍稍松了口气:“有办法解?”
白了荆风一眼,公孙月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药方,转手递给了荆风:“你当我是谁的
徒弟?我诊得出,自然就解得了。你将这张药方拿去给我师父,这方子里有些药材是在寻常的药肆里买不到的,你去找我师父,师父他自有办法弄来。”
接过那张轻飘飘的药方,荆风却觉得心头被石头压住了似的沉闷:“若雪阳先生弄不到呢?”
“弄不到?”公孙月挑眉,“若连师父都找不齐这些药材,那我们就只能拜神求佛,求老天爷放过五爷了。”
荆风的手倏地一紧,攥皱了那张药方:“我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荆风扭头就走。
偷也好抢也罢,这些药材他必须一样不少地带回来!
荆风将自己的轻功发挥到了极致,一路闷头猛冲,转眼便到了皇家猎场所在之处的山脚,而比荆风早一步抵达的便是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段南歌。
荆风猛地停住脚,错愕地看着段南歌:“段大小姐……”
背对着荆风的段南歌连头都没回,只用清冷的声音问道:“公孙月都说了些什么?”
眼神一闪,荆风垂下了头:“卑职……不明白。”
“先前我离开五爷的营帐时,留了云飞守在暗处。”
荆风猛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南歌笔直的背影:“段大小姐这是在监视五爷?”
“是又如何?”段南歌哂笑一声,“你觉得你们家五爷会介意?”
荆风微怔。
他们家五爷会介意吗?当然不会。
他们家爷跟其他男人不同,别的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心上人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温婉大方、宽容和蔼,最好是不哭不闹不发脾气,时时笑着,处处让着,可他们家爷就盼着段大小姐能介入他日常的所有事情,整日与他们抱怨段大小姐太懂事太聪慧,那模样恨不能让段大小姐在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似乎段大小姐要天天跟他闹脾气才好,闹得他们都觉得自家爷怪怪的
,若知道段大小姐这样“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他们家爷就是睡着了都会笑醒,又怎么可能会介意?
没听到荆风的反驳,段南歌又问一遍:“公孙月说了什么?”
犹豫一下,荆风终究还是说了实话:“公孙小姐说今日那条巨蟒是被人喂了烈性毒药的,爷沾了蛇血,中了毒。”
“能解?”段南歌仍旧没有转头看荆风一眼。
“能,”荆风异常坚定地说道,那份坚定似乎是用来安抚段南歌的不安,又似乎只是为了抹去他自己心中的慌张,“公孙小姐开了药方,卑职正要去找雪阳先生配药。”
“雪阳先生?”段南歌仔细想了想,“是公孙月的那个神医师父?”
“正是。”
段南歌眉心微蹙。
竟是需要神医来配的药方,难不成是要用到的药材太稀有?若真是如此,那位神医能在短时间内找齐所有药材吗?
沉吟片刻,段南歌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让云飞跟你一起去。”
说着,段南歌就从腰带里侧摸出一块木牌扔给了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云飞:“这是国公府的令牌,若能用上就用,跟他们说,若他们愿意帮忙,国公府和郡王府都记他们一份人情,日后定当报还。”
亲眼看着那块令牌从段南歌的手中飞出,落入了云飞怀里,荆风和云飞都是一怔。
“大小姐,这……”云飞有些犹豫。
未经国公爷允许,大小姐擅自用国公府的名头去替广陵郡王讨人情,国公爷会允许吗?
“怎么?”段南歌偏头望向云飞,眉梢眼角都是清浅的笑容,可眼底却没有笑意。
云飞的心头一凛,立刻抱拳应下:“属下领命,定不负大小姐所托。”
如今,他该只考虑大小姐的事情,但凡大小姐所愿,他必倾力相助。
“嗯,”段南歌收回视线,轻轻点了点头,“去吧,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