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立刻戳了戳段南歌,嬉皮笑脸道:“就是,这地上怎么还睡着个人呢?小南歌,快给解释一下。”
段南歌斜了秦渊一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就王爷您要我帮您看着点儿这书房,我就在王爷走后过来帮您看着,偶然发现今儿这州牧府里有几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我就趁着几位账房先生去吃午饭的时间招待了一下,结果下手重了,一不小心打晕一个,忘了给扔出去了。”
秦渊的眼神一闪,似随口一提似的问段南歌道:“小南歌你亲自‘招待’的客人?”
段南歌偏头看着秦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我可是亲自招待了一番才送他们离开。”
“他们可真是幸运啊,竟能让小南歌亲自招待,早知道爷今儿也来一趟了。”秦渊摇头晃脑地说着,心里却有些拿捏不准段南歌这话是真是假。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秦昊竟会将妖女叫来守着书房,他相信妖女不会为难廖九,但廖九本来就不是来办事的,关键在于其他那几个人……
再瞄一眼段南歌,秦渊还是无法从段南歌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来,只能放弃。
秦昊的眉梢轻挑,戏谑地看了秦渊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似的说道:“看来有人今天是白忙一场。那么那个齐平又是怎么回事?他跟左相是什么关系?”
从段南歌方才在书房门口的那一番话听来,那齐平跟左相还有关系?
“怎么?楚王不知道吗?”听秦昊这么一问,段南歌反倒觉得有些诧异,不由地扭头看了秦渊一眼。
廖五爷都知道的事情,秦昊怎么会不知道?
看懂段南歌眼神中的疑问,秦渊得意一笑:“爷家大业大,这点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但楚王爷要打听这
些事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段南歌想想觉得也对,廖氏虽是商贾,但与秦昊比起来可谓是根基深厚,而且廖氏经商,门路和人脉多半比左相府还要广。
秦昊蹙眉。
他也知道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这是他的一个弱点,但他没有办法,那些事也不是他说查就能随便查出来的。
直勾勾地看着秦渊,秦昊犹豫再三,还是很不情愿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廖五爷,做笔生意如何?”
“哦?”秦渊眉梢一挑,抬起手将拇指和食指对成一个圆,痞笑着晃了两下,“只要钱够,爷什么生意都做。”
瞧秦渊这一副十足的奸商模样,秦昊恨得咬牙切齿。
他到底还是要跟廖氏合作,虽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与五大商的其他几家比起来,廖氏要靠谱得多,廖五爷这人虽然轻浮,但重诺守信,至少目前为止,廖五爷从来没放过空话,他所答应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
见秦昊气得不行,秦渊却是更开心了:“楚王爷放心,爷不会漫天要价的,爷做生意一向物美价廉、货真价实。”
秦昊冷哼一声:“本王既然开口,便是信你。”
“那可真是承蒙王爷抬爱,”秦渊像模像样地冲秦昊作了个揖,“日后王爷再想知道什么,便让人去逸云楼给爷带个话,爷开价,您付钱,爷再给消息,王爷您看如何?”
“先付钱?”秦昊眉心微蹙,“本王如何知道你查的消息值不值你开出的价钱?”
“说的也是,”秦渊出乎意料地通情达理,立刻说出了另一种流程,“不然就爷先根据王爷您想要的消息开价,王爷您先付定金,等听了爷给的消息觉得值,您再付尾款如何?”
“你就不怕本王不付你
尾款?”秦昊挑眉。
秦渊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那咱们之间的交易就没有下一次了。”
秦昊想想觉得也对。
两个男人说了半天话才发现段南歌不见了,转头一看,就见段南歌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秦昊的书桌后,翻看着摆在秦昊书桌上的那些账本。
秦昊跟秦渊面面相觑,然后一起走了过去。
“说起来,本王的书桌上为什么会有账本?”秦昊随便拿起一本账册翻看。
他不会看账册,因此才冒着风险雇了几个账房先生,这些账册原本也应该都放在几位账房先生的桌上,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哦,”段南歌懒洋洋地回答道,“这些都是楚氏私造兵器的账册,我觉得给几位账房先生看有些不妥,就都搬到这里来了。”
“哦,原来是楚氏……楚氏干了什么?!”难得秦昊也给吓得大吼大叫起来,瞪着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段南歌。
秦渊也给吓得怔住,回过神后立刻抓了一本账册翻看起来:“我的老天……他们不要命了?!”
秦昊也正儿八经地看起手里的账册,可惜看得不是很明白。
秦渊见秦昊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顿时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来,抢过秦昊手上的账册就给秦昊解释起来:“铁矿与其他矿山不同,多半都是登记造册,由官府直接管辖,让重罪流放的犯人去开采,但如果联合地方官吏欺上瞒下的话,就总有那么几座铁矿山是要落在商人手上,而天宋的这些矿山,都是落在皇商楚氏手里。”
“所以他们就敢私造兵器?”秦昊怒。
“楚氏的倚靠可是左相府,权倾朝野的左相,他有什么不敢做的?”段南歌拎着本账册,懒洋洋地说道,“你们信不信,就算把这
些账册全搬到陛下面前去,陛下也只会寻个别的理由严办楚氏,查抄这些兵器坊,顶多再查办左相一门亲家算是警告,至于左相府,陛下必不会动。”
“这不可能!”秦昊立刻就反驳道,“私造兵器等同谋逆,父皇怎么可能容忍?!”
段南歌撇撇嘴,不以为意道:“都忍了半辈子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而且若不是左相有那个自信,楚氏的这些个账册又怎么可能做得这么清楚?连北凉重臣的姓名都敢往上写,这是认准了没人会查啊。”
这些个账册上,大批铁矿石的去向、私造兵器的作坊名字、收到的货款都写得一清二楚,这本该是自己私下里好生藏着的账册,结果却被这么大大咧咧地跟其他账册放在了一起,很显然,不管是左相还是楚氏都认定了不会有人来查。
这一次他们大概也没想到秦昊会查,而且查到了还要上报皇帝。就这一点来说,秦昊倒是比太子优秀,至少秦昊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北凉重臣?!”秦昊的声音又扬高了两分。
秦渊已经镇定下来,见秦昊的眼睛一次比一次瞪得大,秦渊摇头失笑,对段南歌说道:“幸好小南歌你会看账本。”
“是啊,”段南歌支着脑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本小姐怎么就这么多才多艺呢。”
一听段南歌这句自夸,秦渊和秦昊都是一脸无奈。
别人家的女儿一说起多才多艺那指的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到了段南歌这儿就变成了舞刀弄枪、看账治灾,可真是够特别的。
瞥了眼笑呵呵的秦渊,秦昊的眼神一暗,心中难免失落。
来到岭南之后,他不是没有接近过段南歌,可他所有的招数到了段南歌那里都不
管用。英雄救美?她段南歌还需要别人来救?展露才华?在他所熟知的领域里,段南歌懂得比他都多。余下还能做什么?要他像廖五爷那样厚着脸皮追在段南歌身后谄媚献好吗?他做不到。
虽然觉得有些可笑,但他似乎真的是输在脸皮不够厚。段南歌太强,不管是脾性、手段还是能力,都强到可以与男人一较高下,甚至要比寻常的男人强出数倍,这个强势的女人,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廖五爷才受得住吧,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廖五爷这样被段南歌追着打得满街跑却还乐在其中。
去廖氏做当家夫人也好,总好过跟了个皇子却日日过着命悬一线的日子。
不过秦昊的失落也只有一会儿,看着桌上那一摞摞的账本,秦昊问道:“那依你们看,该怎么处置这些账册?继续放任他们不成?”
“那哪儿能啊,”秦渊扬起嘴角,痞痞一笑,“罪证都被我们给找到了,怎么能放过他们?不管是严惩楚氏也好,查办左相一门亲家也好,总归是能让左相损失点儿什么,何乐而不为?”
段南歌眨眨眼,问秦渊道:“五爷,你跟左相有仇吗?”
“有!当然有仇了!爷跟左相不共戴天!”秦渊嚷道。
“这么严重?”段南歌挑眉,总觉得秦渊这话不太可信,“能问一问是结的什么仇吗?”
秦渊一脸愤愤道:“他竟然不选爷的廖氏做皇商,你说这梁子是不是结大了?小南歌你说是不是?!”
段南歌冲天翻了个白眼,脑袋咚的一声无力地落在桌面上:“是我蠢才多此一问。”
打从一开始她就该从他那太过正经的表情里看出他的不正经来。
秦渊看着段南歌,咧开嘴嘿嘿笑着。
仇?弑父杀母之仇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