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之后学校就不会再管走读生的晚饭了。
妈妈上班很忙,一周只会在家做一到两次饭,其余的时间如果没人盯着,朗月多半会用馒头解决晚饭,毕竟她不太在意食物的好赖。
朗月趴在厨房门边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晚的饭菜。
仗着妈妈正忙,没空理她,朗月顺走了架子上的辣椒酱。
她坐在书桌前拧开了辣椒酱的盖子,挖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或许你听说过厌恶疗法。
常见的是抑郁症患者或是强迫症患者手腕上的那根皮筋。
当出现不良行为时立即用橡皮圈弹击皮肤,借以“惩罚”来消除不良行为。
朗月没有这方面的病症,只是小时候接触过心理咨询的朗月长大后稍微接触了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
感情不止喜怒哀乐爱恨惧,朗月的情绪感知能力没有问题,她甚至能够比正常人更容易读懂他人的情绪。
她只是通常情况下很难分辨出自己的情绪,过高的理智稳定地压制了所有的情绪反应。
水在高原达到了沸点,只是它没有到达一百度。
而在没有对比的前提下,你用手摸不出这个水它是二十度还是二十五度。
于是,朗月想到了一个方法——建立基准点。
她没有需要橡皮圈来消除的不良行为,她只是喜欢这种“惩罚”的本质——警醒并形成下意识反应。
朗月想要训练自己,记住情绪。
疼痛,有利于加深记忆。
爸爸妈妈对心理治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戴橡皮圈显然很容易引起怀疑。
自残是个还算凑合的方法,只是每次都需要进行刀具消毒,避免感染,后期伤口恢复也很麻烦。
聪明的朗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方法——辣椒素又名辣椒碱,是辣椒属植物红辣椒的活性成分。它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哺乳动物都有刺激性并可在口腔中产生灼烧感。
这是最方便、最容易、对自己伤害最小的“疼痛”。
还能顺带解决妈妈纠结已久的“朗月没有食物喜好”的问题。
朗月舔干净了勺子,将辣椒酱盖上,摸回了厨房门口,借着帮妈妈端菜的遮掩将东西放了回去。
她给自己定下了规矩:
如果感知到自己产生了并不影响判断能力的情绪,就吃一点辣的,让自己能够记住当时的场景,方便在未来的时间里能够及时抽调记忆并表达出相应的情绪。(*)
如果情绪浓郁到会影响判断……
负面情绪太重的话就吃点糖好了,毕竟糖分进入人体内发生化学变化会就会产生多巴胺,多巴胺会使人感受到快乐。(*)
这不是一种健康的情绪调节方式,但是对于情绪浅淡的朗月来说,够了。
那如果是正面情绪过于浓烈该怎么办呢?
她很少出现难以自控的愉悦……
有研究表明,“酸”味与“苦”味在远古时期都意味着有潜在危险的食物(比如过期或是有毒)。
愉悦比悲伤更能影响判断。
作为一个从小被爷爷灌苦丁茶的小孩,朗月将“愉悦”的调节警告定为了“酸”。(*)
碗筷摆好,电视打开,增加了一些吃饭的氛围,朗月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着的狗血剧端着碗晃着脚丫。
她忽然道:“今天我有个同学说我好像机器人。”
“谁说的?”妈妈很紧张,“是开玩笑还是故意的?”
“嗯……应该是在抱怨我对他不够热情吧?”朗月无意识地夹了一筷子糖拌番茄盖在饭上扒进了嘴里。
听到朗月的形容,妈妈心下一松,她对朗月的判断从不怀疑,只会嫌弃,
只是看着朗月的动作妈妈又皱了皱眉,那就是个零嘴,能拿那个东西送饭吃的估计也就独她女儿这一份了……
“你性格这么奇怪,也不知道回头谁会喜欢你。”妈妈吐槽。
朗月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女儿能跟你说“已经分了一个了”吗?
妈妈夹了块红烧肉丢进朗月碗里,又指了指电视上的连续剧:“你这种性格的小东西就适合出生在那种只给钱,不讲亲情的家庭里。”
“人家男主在这种家庭里缺爱缺到自闭,只能等女主救赎。你在这种没感情的家庭里估计能开心到飞起!”
朗月叼着筷子一整个重点偏移:“我跟你们长得那么像,一定没有抱错,所以,妈妈你打算换个女儿吗?”
“嘭——”大门声响起。
是下班的爸爸,“谁也不能换走我闺女!”
虽然这人年轻的时候对朗月充满了嫌弃,甚至带朗月去看过道士,但是后来也是这人一口一个“我闺女”。
沙发上,盘腿坐着的粉衣朗月,看着这还算融洽的一家三口打了个哈欠。
孩子跟父母之间永远是一笔烂帐。
电视的声音在一点点地飘远,朗月嗤笑了一声。
如果她没有猜错……
视线再度聚焦,高冷的黑衣少年拿着一瓶冰水走到了在树下乘凉的朗月身前。
“下面将宣读……的加油稿……”
——高二那年的秋季校运会。
少年总喜欢在炎热的天里表白,大概是鸣了一夏的蝉音让人心生烦躁。
“你叫朗月是吧?”
他独特的开场白让朗月记了挺久。
“听说你跟那个谁分手了,不如跟我交往如何?”
他把那瓶冰水立在了朗月的发顶上——这是个没礼貌还很恶劣的家伙。
但他给出来的理由很有趣。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吧?我跟你读的一个初中。”
我见过你的恶劣与怪异,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在看见你时心跳加速,但我需要一个不被我吓走的女朋友。
朗月拿下了头顶的冰水,“我才分手四个月就找下一个,他们估计会骂我渣吧?”
他挑眉,“你在意?”
不在意。
她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这是一场测验,目的在于检测她是否能在暴露本性的前提下维持亲密关系。
秋风吹动树梢上朗月的粉色裙摆,她看着底下那位年轻的自己。
心想:这梦境有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