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如此笃定，令陆丹青心里也动摇了。
不等她反应，简瑶已经操控着轮椅往餐厅外去了。
顾潋滟正拿着手机给余晖发消息，冷不丁的被人挡住去路。
餐厅门口，她要进，对方正出来。
就这么撞上了。
简瑶缓声道：“潋滟，好久不见。”
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旁边不断有进进出出的人，简瑶的语气没有意思质疑。
身后传来脚步声。
顾潋滟对这个脚步声太熟悉了。
她收起手机，眼底一丝情绪也无：“抱歉，你认错人了。”
她要走，简瑶伸手就要来抓她，她侧身闪过，眉头微蹙，皱起一丝不耐烦：“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顾潋滟。”
她这一让，简瑶就捞了个空。
顾潋滟与刚出来的陆丹青擦身而过，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一眼出现在身后的人。
只在走远之后，听见简瑶无奈的唤了声：“陆渊。”
她脚步不停，径自上楼。
身后，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陆渊才收回视线。
他推着简瑶往餐厅走，语气平缓，“瑶姐，那不是顾潋滟。”
简瑶脸色一白：“可是……”
陆渊道：“她不是。”
简瑶和陆丹青对视一眼，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顾潋滟径自来到楼上包厢，余晖换下了那身修身的制服，此时穿着休闲，乍一看去就像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
见了她，余晖起身，“最近感觉怎么样？”
说话间，他从背包里拿出几瓶药，又倒了杯水递给顾潋滟，“我估摸着你药吃完了，韩总担心你不按时吃药，让我以后好好盯着你。”
他说话一板一眼的，有点韩政的影子。
顾潋滟难得的冲他笑了下：“我都在按时吃药。”
她接过余晖手里的药，那么大一把，一口全吃了。
余晖问：“眼睛呢？”
顾潋滟随口道：“还是那样。”
偶尔会失明，偶尔会变正常，但大多时候，她的眼前都是模糊的，需要佩戴医生专门为她配制的隐形眼镜。
两人坐下来没多久，餐厅的经理急匆匆过来，低声小心的说：“小姐，我是这里的经理，鄙信吴，以后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顾潋滟嗯了声，“楼下陆渊走了么？”
“还没有。”经理的表情有一丝古怪，“陆总说，您今天的这顿饭记他账上。”
顾潋滟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随即点了点头：“嗯。”
见她没有其它事情要吩咐，经理便告辞了。
很快饭菜上桌，顾潋滟自顾自吃着。
坐在对面的余晖忍不住看了她几眼。
不禁想起她刚醒来的那会儿，身体机能差到了极点，无法站立，右手也不听使唤，迫使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不用左手吃饭。
如今已经习以为常了。
好像除了这张脸，她身上没有一点和过去相似的地方。
顾潋滟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熟悉的恶心感又涌上来了，她皱了皱眉，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余晖要跟着起身，被她制止：“不用跟着，我没事。”
她的肠胃一直不好，韩政怎么调理都没用。
一到洗手间，她便直接冲到马桶前，但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反而是嗓子眼泛起刺痛感。
生理泪水湿透了双眸，让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了。
她缓了一会儿，不那么难受之后，便去盥洗台洗了一把脸。
然后便听到了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
她缓缓抬眸，洗手间的门已经被关上了，身后站着身材颀长的男人。
“韩小姐。”男人定定地看着她。
镜子里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率先移开视线。
良久，顾潋滟抽出纸巾擦干净双手，随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语气淡漠：“陆总，我知道我和顾潋滟很像，但我对当别人的替身没有兴趣。”
陆渊点头，十分绅士：“理解。但韩小姐对我似乎有所误会。”
顾潋滟挑眉：“没有误会，两年前，陆总对顾潋滟的所作所为我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并且提醒我，若是遇见您，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因为您……”
她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渊无动于衷，只是不眉头攒了攒，“你哥哥是？”
“陆总何必装傻呢，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调查过我了吧。”她语气笃定，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说起来还要感谢陆总，若不是两年前你害死顾潋滟，韩政也不会因为痛失亲妹妹，千方百计找到我当替身。”
说完，她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假模假样的捂住嘴，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这是我的秘密，陆总应该不会到处说吧？”
陆渊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喉结上下滚了滚：：“不会。”
“那就好。”顾潋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今天这顿饭，不过下次别请了，我跟韩政交易的第一条，就是和陆总您保持距离。”
她提步要走，陆渊却挡住了去路。
顾潋滟抬眸，浅浅一笑：“陆总这是……”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压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那双滚烫修长的手毫无阻挡的掀起她的裙子，目的十分明确：“顾潋滟身上有个胎记……”
顾潋滟浑身一僵，男人的呼吸紧贴在耳畔，粗重又潮湿。
仔细听去，还有几分莫可名状的颤抖。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然而下一秒，他的吻落在她唇边的同时，身体猛地一震，朝旁边倒去。
顾潋滟收起手里的针管，粗粗的喘了口气。
盯着他的眼神无比冷漠。
“陆总，为了你的生命着想，下次还是不要随便碰我比较好。”
她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楼下，简瑶和陆丹青等了半天也不见陆渊回来。
正担忧不已，一辆警车这时候过来了。
“警察叔叔，这边。”顾潋滟的声音响起，随即很快到了近前：“是我报的警！”
简瑶和陆丹青看见顾潋滟的瞬间，心里同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听警察说：“是你报警说女厕所有变态？”
简瑶、陆丹青：“……”
半个小时后，警局里，‘变态’逐渐清醒。
当他看见欲言又止的简瑶和陆丹青，再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便明白了一切。
陆丹青还有些担心他，却听他忽然失笑。
她和简瑶对视一眼，陆渊已经扶着椅背站了起来。
只是表情阴沉渗人。
“韩姝。”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可怕的气息。
…………
车里。
顾潋滟昏昏沉沉几乎睡过去，车子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却不想动。
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陆渊晕过去前震惊愤怒的模样。
余晖见她不动，便自顾自过来将她抱下车，熟练的像是这样的行为做过千万遍。
不远处，有人拍下这一幕，余晖顿了顿，正踌躇着，就听怀里的顾潋滟道：“不用管。”
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余晖抱着她进电梯，“小姐知道有人在跟踪你？”
顾潋滟嗯了声，便不再说什么。
事实上，从她当众出现后，这些天里就一直有人在跟踪她。
从不靠近她，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不过她大概能猜到是谁的人。
余晖也猜到了。
晚上便将这件事告诉了韩政。
后者听了，沉默许久后，说道：“我过几天去莞城。”
挂了电话，余晖看向卧室里的人，眼底划过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
程莲芝的生日一向是大肆操办。
两年前的那次丑闻早就被压下来了，随着顾潋滟的去世仿佛彻底被掩埋了。
如今，陆家还是从前的模样。
至少外人看来是如此。
清早，程莲芝已经打扮的很精致。
餐厅里，她放下刀叉，看了眼旁边的陆丹青：“陆渊呢？”
陆丹青眼皮都没抬一下：“您凭什么觉得，在您做出那些事情之后，他还会毫无芥蒂的过来为您庆生呢？”
程莲芝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正好陆廷远走进来听见陆丹青这话，沉声道：：“丹青！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抱歉。”陆丹青没什么诚意的道着歉，擦了擦嘴起身：“我以为您二位都该认清事实。陆渊已经被你们推开了，从今往后，或许再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她笑了笑，眼底带着报复又悲痛的情绪，“恭喜您二位如愿以偿。另外，妈，祝您生日快乐。”
她说完就走，转身的瞬间变了脸。
然而不等陆廷远和程莲芝发作，管家匆匆进来，神色又惊喜又复杂：：“先生，夫人……三少、三少回来了！”
叮的一声，程莲芝手里的叉子掉在餐盘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她仓促且徒劳的想要挽救，但发现其他人都看着自己。
她将颤抖的手压回桌子底下，面上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冷漠：“回来就回来了，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说完这话，她对上陆丹青略带嘲讽的眼神，剩下的声音全卡在嗓子眼里了。
半晌，憋出一句：“陆丹青！你那是什么眼神！”
陆丹青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