彧离在军营中过了一段还算舒服的日子,只是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
陆随还似从前那样带他读书,但不再教他习武了,军中将领多武艺高强,彧将军常提着彧离去请教。
彧离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还要抽空带鸟出去放风,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环境不习惯,他总觉得双双比在京中紧张了许多。
“是不是还是家里舒服啊?”彧离忙里偷闲带着鸟在行军河畔看日落,天空和河水映出一片橘红,在满是风沙的边境难得有几分宁静。
陆双疑轻轻蹭了蹭他,有些享受。
彧离来了以后在军中整日摔摔打打,长的飞快,逐渐有了在嶙峋川时的样子,只是因长太快了,膝盖以下酸痛的厉害,夜里常常被疼醒,眼下的青黑愈发重了。
“我爹说,河对面是西羌蛮子,近日频频来犯,想是不大安分了。”彧离站久了累,席地坐下,放马自行去吃草。
陆双疑这些天也试图去找过那个偷偷钻进来的小兵,无奈军中士兵实在太多了,找了几次也没个下落,何况就算找到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彧离。
“不过蛮子人少,就是力气大,也不聪明,打回去就是了。”彧离想得很开,他爹在这这么多年了,威名远扬,不过一群徒有蛮力的汉子,没什么好怕的。
可这种事就是不能想,一想就出事。
夜里彧离又被生长痛疼醒,龇牙咧嘴坐起来缓缓揉着小腿,发现双双居然没睡,站在篮子里睁着眼紧盯着营帐门口。
彧离心觉不对,轻声问:“怎么了?”
陆双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的军营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她跳到地上,小步跳着蹭到了营帐门旁,从缝隙中观察军营,值勤兵都在,不远处也依稀能看见巡逻队。
只是为何,总觉得氛围不对?
彧离脚步轻缓地走了过来,捞起鸟放回篮子里,低声嘱咐道:“你在这乖乖的,我等会儿就回来。”
陆双疑自然不肯,挣扎着要往他肩上飞。
“听话!”彧离声音难得有几分严厉,他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若有万一,怕是护不住双双。
陆双疑只好作罢,准备等他走了再偷偷跟出去。
彧离掀开门帘,轻声与执勤兵交谈,询问今日巡逻的安排,又问彧将军在何处。
得到彧将军今日早早歇下了的答复,彧离心中的慌乱愈盛,快步去了主将营帐。
彧将军在榻上睡得很沉,呼噜声震天响,可彧离都走到床边了,他依旧没醒。
彧离记得,自己小时候顽皮,捉了虫想放在他爹床上,刚蹑手蹑脚地到了门外,就把他爹惊醒了,今日为何这般大意?
“爹!别睡了!”彧离忍无可忍地摇了摇彧将军,被彧将军烦躁地推开,翻了个身继续睡。
彧离这下确定是真不对了,他爹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睡成这样。
彧离一咬牙,扬声让守在门外的小兵去寻陆先生,自己在这想方设法地把他爹叫醒。
彧将军睡得昏昏沉沉,从未感觉这般疲倦过,睁开眼看见是这个混小子,怒从心中起,想抬手给他头一下,却觉得手臂无比沉重,眼皮也不断往下耷拉。
彧离气急败坏道:“你被下药了吧!”
彧将军到底身经百战,也意识到不对了,支着身子想爬起来,却重重跌了回去。
此时,去请陆随的小兵焦急地跑回来,无措道:“小公子,陆先生不见了!”
彧离心中一惊,他不愿怀疑陆先生,只是这种时候,他爹刚被下药,怎么偏偏陆先生就不见了?
彧将军明白他心中所想,强打精神道:“不会是他。”
“那陆先生去了何处?”彧离都在想要不给他爹两个巴掌,说不得气急攻心下就醒了。
可他怕一不小心把老头子气昏过去那就完了。
彧将军咬着牙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泼了杯冷茶,瞬间清醒了不少,晃了晃头,轻声道:“他不能插手我们的事,今夜怕是有场大战啊。”
彧离见他醒了,心中安定不少,又开始找打:“你说他们给你下迷药做什么,不都是下毒吗?”
“傲慢小儿罢了。”彧将军眯起眼,难得没打他,一巴掌拍在彧离肩上,“回去穿甲!”
彧离无奈,点点头只好离去。
陆双疑等彧离走后,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见彧离去了彧将军帐内,忽然想起陆先生,谁知到了他的营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不仅人没了,连他随身带着的那个箱子也没了。
陆双疑在原地转了转,心想自己不会回不去了吧?
彧离回去了却没看见鸟,着急地询问值勤兵无果后,匆忙穿上盔甲,提着枪四处寻找,也不敢大声呼喊。
陆双疑听见彧离小声叫双双的声音,一个激灵,想了想从营帐内溜出去,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飞向彧离,落在肩上,只是肩甲太滑,无处着爪,没站稳又扑棱下去。
“跑哪去了?!”彧离紧张地将鸟捡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庆幸身上没伤口。
陆双疑歪歪头,略一思索就往他胸甲里钻。
“不行!”彧离哭笑不得地将它揪出来,“会闷死的。”
陆双疑叽叽喳喳个没完,就是不肯独自留在营帐内。
彧离无法,只好带着她去了彧将军帐里。
彧将军看他议事还带个鸟,霎时火冒三丈:“什么时候了?还带着鸟来!玩物丧志!”
彧离自己不让双双来是一回事,就是见不得他爹不让,气道:“今儿个要不是双双觉得不对,我才懒得来看你!”
“你为了这个鸟你什么谎都撒啊?”彧将军捞起袖子就要打他,被几名副将手忙脚乱地拦下。
彧离小声嘀咕:“本来就是。”
一名将领无奈地拉了他一把,哭笑不得道:“小公子就少说几句吧。”都什么时候了,父子俩还闹呢。
或许是从前打蛮子打得太轻易,他们并不太紧张,却不曾想到轻敌乃兵家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