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塌下来有彧离的嘴顶着，但终究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被陆随逮到后，自知逃不出去，迅速认了命。
只是心里还是委屈，边看书边哭，且丝毫不掩饰，见陆随不理他，越哭越大声，哭到后面都抽抽了。
陆双疑站在一旁又心疼又好笑，这个小彧离比在她身边的那个身体好了许多，若换成那个，早就哭晕过去了。
“小公子还是省点力气吧，嗓子都哭哑了。”陆随坐在他对面翻着书，头也不抬，语气倒是柔和得很。
彧离抬手粗暴地抹去眼泪，擦得雪白的皮肤通红：“不让我出去玩，还不让我哭了是吧？”
陆随抬眼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您想哭我还能拦着吗？只是待会儿要背书，怕您嗓子扛不住。”
彧离顿了一下，不可置信道：“还要背书？”
“不然我让您看什么呢？”陆随起身，绕过去看了眼，挑了挑眉，“大半个时辰了，小公子竟然还在这页。”
彧离警惕地用手捂住书，语气不善：“你想干嘛？”
“再看半个时辰，来我这背第一章。”
彧离反骨上来了，愣是不背，翻书翻得哗哗响。
陆双疑都想劝他别在这会儿叛逆，她在碧云天时的陆先生脾气已经好很多了，还有故友之女的缘故在，读书时仍旧没见他手下留情。
无奈彧离听不见，彧离非要挑战一下。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彧离满脸傲气地走到陆随面前，把书一摊：“我背不出。”
陆随眯了眯眼，拿起书随意翻动，淡淡道：“行。”
陆双疑不忍地闭上眼。
彧将军从军营回来时，将军府早已点起了灯，他尽量早些赶回来，怕彧离太过顽皮，把陆先生给气走了。
将军府内安安静静的，彧将军心中有些不妙，快步走去书房，却没看见人，略一思索，转身又去了彧离院子里。
彧离趴在自己床上自闭，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浑身一抖，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回头看见是彧将军，松了口气。
“咋了，天都没黑就趴床上？”彧将军走过去坐在床边。
彧离撇撇嘴，委屈道：“爹，我去国子监好好上学，你把陆先生送走吧。”
“不知好歹的东西！”彧将军又想给他一巴掌，忽又想起昨儿个陆随说的，孩子大了不能随便打骂，握了握拳忍住了，“你当陆先生是什么普通的先生吗？国子监那些老东西怎么比得上他！”
彧离抬手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难过得不行：“可是他好狠的心。”
彧将军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是挨了罚，，心里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毫不心疼：“你好好听陆先生的话，往后整个将军府都要靠你了。”
“将军府也没几个人。”彧离小声嘟囔，又不解道，“你要去哪啊，怎么就靠我了？”
彧将军与夫人一辈子相濡以沫，从未纳妾，府内连年轻的丫鬟都没几个，唯有一名自小跟着将军夫人的女使，夫人去世后，留在照顾将军府照顾彧离起居。
“我过些日子便要出征，府里上下全要靠你打理。”彧将军恨铁不成钢，只恨自己没多一个儿子。
彧离满不在乎地又趴了下去，托着脸晃来晃去：“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不是还有诺姨姨吗？”诺姨姨便是夫人留下的那名女使，名唤诺儿。
彧将军忍不住了，还是一巴掌拍了下去：“你诺姨姨还能管你一辈子不成？！她自己也有夫郎孩子，哪有整日守着你的道理？我不指望你主持中馈，待以后成了亲，自有你媳妇来操持，我只求你担起事来，少整日和那些个纨绔子弟混在一起！”
彧离揉着脑袋，不大高兴，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年纪，换成正经人家的男孩儿，早就不满街乱跑了，小声道：“说就说呗，打人干嘛？”
彧将军看着尚天真顽皮的独子，心中不免沉重，淡淡道：“沙场上刀剑无眼，安危难料，我死了不要紧，我那些将士决不能落入旁人手里，你要早些立起来才是。”
彧离听不得这个，捂着耳朵愤愤道：“你能不能少说点不吉利的？”
“难不成我不说便长命百岁了？！”彧将军重重地啧了一声，上阵杀敌的人，最不信这个。
“我不管！”彧离扯着嗓子瞎嚎，“你不许死！”
彧将军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眼，语气坚决：“以后好好跟着陆先生读书习武，再不许顽皮了。”
彧离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把头闷进枕头里，不想跟他爹多说一句。
彧将军走后，彧离翻了个身，小声道：“我娘怎么没给我多生个哥哥啊。”若有个哥哥，他自可以当个没用的小纨绔。
如今彧家在军中积威已久，早就惹上面那位不满，无奈边疆又不能没有彧将军，只好强忍着。
而彧将军的独子正巧又是个扶不起的，虽不说过于胡闹，但也是国子监内出了名的不爱读书，倒让众大臣稍放了点心。
陆双疑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小彧离眼皮越来越重，连被子也没盖好就睡着了，眼下天还冷着，这样怕是会着凉。
陆双疑凝神静气，努力汇集灵力，竟当真牵动了被子一角，轻柔地盖在彧离身上。
彧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第二日一早，彧离看着身上规规整整的被子，认真思考自己昨个儿睡着时到底盖了没，正巧诺儿来敲门唤他起床，恍然大悟，心想许是诺姨姨盖的。
于是也没再想。
前一晚上才被他爹拉着苦口婆心说了半天，逆反心被驱散了不少，可看见陆随那一刻，还是有些害怕地往后躲。
“小公子日安，”陆随走过来，微微颔首，“上午陆某给您讲学，下午带您去演武场习武。”
彧离少年老成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抱着随便听听得了的心思勉强听陆随讲课。
他本以为自己会和从前在国子监一样，不出一刻就走神，谁知陆随声音轻缓，讲学时引经据典，又经常询问他的看法，不知不觉中，彧离竟安安分分地听了一个时辰。
“先歇会儿吧，小公子喝口水。”陆随将杯子放在彧离面前，自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