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治十四年,大庆皇室发讣告,惠安贵妃薨了,举国丧,全国不论男女需穿白衣,停止一切音律婚庆。
状元巷,赵府。
“小流云,公子怎么样了,吃东西了吗?”。
柳宏明显老了很多,但还是一样的慈爱。
流云无奈地摇摇头。
三天前,赵长书从宫里回来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任谁敲门都不给开门,也不进食,期间高彦来过都被赶了出来。
三天来,赵长书安静地倚在窗边,从这个位置看出去,是那棵从西堂搬来的白玉树。
三天前的那个下午,惠安娘娘就安静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离开了,而他不清楚是怎么走出那座冰冷的宫殿的。
院子里阳光洒在白玉树叶子上面,刺眼又明亮,但又冰冷毫无颜色。
结局为何还是会这样呢?他反复问自己,为什么?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上一世的那些拉扯,他明明都避开了,不过想要安稳的过完这一世而已。
他体内一股莫名的力量一直在乱窜,此时他的脑子里出现的是赵郎中一家,赵母,大哥,小妹,老和尚,师兄,这些人就像走马灯一般反复在他的脑子问他,是不是忘记了要报仇雪恨了?
屋里渐渐弥漫出一层黑色的薄雾,赵长书抱着双腿将头深埋在双膝间,将身体团在一起。
纵然是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他这一世终究只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少年,人生的起伏他全无半点甜,上天给他安排全是生离死别,机关算尽的苦。
黑雾爬上卧榻,将赵长书围在中间,赵长书猛然抬头,眼眸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金銮殿。
“左相,可还有话说。”。
金銮宝座上皇帝满腔怒气,大殿中间跪着的是当朝左相,皇帝恩师左相薛闻。
“皇上,臣知错,求皇上开恩,绕过家中年老稚幼!”
面对如山铁证,左相知道任何的辩词都毫无意义,如今只奢望皇帝能看在他辅佐的份上,绕过他的家人。
“朕这些年念你我师徒情分,对你们颇多宽容,你和你的薛家竟把朕当三岁幼童玩弄,简直狗胆包天。”
为何薛氏一族会惹得皇帝如此愤怒,原来惠安娘娘以皇后之礼安葬在皇陵,丧礼刚结束,皇帝就收到许多薛氏的罪证,罪证被呈送给皇帝的同时,也被印刷成小册子在民间传播,一时间群情哗然,御史台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官府衙门每日更是收到无数状告薛氏的状纸。
整个朝堂的官员一时之间都闻薛色变,之前还是以能娶到薛家之女为荣的官员士族,更是惶惶不可终日,能和离的和离,不能和离的统统送到庄子上。
薛贵妃如今也被送往掖廷,而她原本以为自己怀孕,也被查出假孕,更有这些年她迫害嫔妃皇子的罪证铁板一般也送往了掖廷司,生死已经不由她。
大庆朝堂自上而下仿佛被狂风席卷一般,官员更是人人自危,左相彻底倒台,他们才发现他们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一双的无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们,生怕一点小错就送了全家的性命,但民间却对这次大清洗拍手叫好。
如今状元巷的宅子也空置了,东西都被搬到了西凉王府旁边的一处更大的宅院里面。
“王爷,主子说很忙,暂时没有空暇见你。”,流云守在大门口,不让高彦往里去。
“小流云,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对吧,你就让我进去呗,放心我不会让你主子知道是你放我进去的。”,高彦一脸哀求地说道。
“王爷,我主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流云有些为难的说道。
“啊?快说。”,高彦惊喜地催促道。
“主子说,让王爷切勿玩物丧志。”,流云说完以后,一溜烟的跑了,顺便把大门关上了。
留高彦一人呆在原地,他喃喃自语赵长书的话什么意思,他哪里玩物丧志了?
如今的院子里,清一色的都是暗卫组织的人,他们统一都是黑色的服饰,看来赵长书也不打算在掩藏。
“主子,王爷还是不愿离开。”,流云禀告道。
“不用管他,北境那边的消息如何了。”。
赵长书身穿着暗青色跋染印花锦袍,一条墨黑色腰带束在他的腰间,他原本就是又高又瘦的,现在更是显得他更加的纤细了,脸色也更加的苍白无情。
“回主子,北境王室同意娘娘的躯棺回归北境。”
“哦,看来还是高看他们了,原本以为还要让我久等一下呢,呵呵,传令下去,王室不必留人,毕竟他们欠的也要还了。”
流云听完内心也是一惊,他更加担心自家主子了,如今主子做的事,他甚至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主子吗?
夜里,西凉王府。
“王爷,我们的人还未接近,就被打出来了,那边传话说,若有下次格杀勿论。”,影卫回禀高彦道。
“好,好个赵长书,连我也不认了,把人撤回来吧,我亲自去。”
高彦挥手让影卫下去,换了一身青衣,腰间系的配饰依旧,这是赵长书在摊贩挑选的送他的,被他当宝贝一般天天系在腰间。
趁着夜色,他翻过自己家的院墙,隔壁就是赵长书家的院子,他每次进不去他家的时候,就会爬上这棵院墙边的最高的树,在树上一趟就是一夜。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干,跨在院墙上,终于轻手轻脚的跳进了赵长书家的院子,他当贼一般处处小心,可还是被暗卫给发现了,几只长箭,把他bi到墙角。
暗卫上面查看发现是高彦,也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去禀报了赵长书。
“赵长书,你给我出来,你躲什么啊?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高彦开始控诉赵长书,一开始还能理智地控诉,后面越来越生气,越说越生气,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等赵长书过来到时候,就看到高彦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的样子就像受了委屈的乡间妇人。
“哎哟,可算愿意出来了,你倒是在晚点来呀,不亏是赵大学士,我一个闲散王爷入不了你的眼了吧,如今连你家的大门都进来了。”,高彦依然不管不顾地撒野道。
吵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左邻右舍都开始亮灯的了,赵长书一脸的黑线。
“闹够了吗?”,赵长书沉声说道,语气十分的冷酷。
“哎,我一个闲散王爷怎么敢和您闹呀,我是活该呀,我就该委屈呀~~”,高彦动作扭捏,语气做作让身边的暗卫都不忍直视。
“放开他,让他进来。”,赵长书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