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珏,我……”少年眼中那迷人的星辉映在陆若芊眸中,让她素来平静的心波竟是荡起了一圈涟漪,一圈又一圈,一遍又一遍。
不知是今夜的月色太撩人,还是今夜的轻风太调皮。
陆若芊极为艰难地闭上了眼睛。不,不,她不能,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个过客而已,而尹寒珏……
陆若芊,你若是沦陷一步,许多人就会万劫不复。
陆若芊,此时此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陆若芊心中一片混乱,一个不慎,转身时脚下倏然一滑,使得她整个人都滑了下去。
“芊芊。”尹寒珏立刻拉住陆若芊,在她将要摔倒在屋顶上时,搂着她转了个圈,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砰—”尹寒珏整个人跌在屋顶上,连哼都没哼一声,眼里只有陆若芊,“芊芊,可是吓到了?”
“尹寒珏,你疼不疼?”陆若芊的鼻子酸酸的,这层层叠叠的瓦片,磕在上面该多疼啊,更何况还加上了她的重量。
“不疼。芊芊,勿要担心。”尹寒珏勾着唇角,轻声安慰着。
大约是听到了屋顶上的动静,屋内传来襄王的怒喝声:“是谁?”
尹寒珏顷刻间抱着陆若芊飞掠而起,离开了屋顶。
“喵——”恰好有一只猫窜进了院子,襄王大概以为是猫闹出的动静,并没有追出来。
夜风很凉,可身侧的少年却如星辰灿烂。陆若芊知道,此生,她的眼里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尹寒珏带着陆若芊,落在了沐泽院外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寒春料峭,枝干尚未吐芽,视线没有一丝遮拦,可以看到广阔无垠的夜幕。
“从小,我就喜欢在这里看星星。看着漫天星辰,思绪就会渐渐平静下来。芊芊愿意陪我待一会吗?”
陆若芊一怔,仿佛看到了枝干上曾坐着个小男孩,对着漫天星辰诉说心事。一次又一次,小男孩渐渐长成了少年,最终变成了眼前的尹寒珏。
此刻,天幕上的那轮下弦月渐渐升到了高空,清淡的月色在少年身上镀上一层银辉,冷冷清清的,让人心疼。
“愿意。”陆若芊认真地点了点头。
少年倏地扬起了嘴角,像是心底漾开了最真实的欢喜。
“芊芊,为何想要和离?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想离开?” 尹寒珏仰头望着夜空,他的声音很淡,但却给人一种尖刀划过心头的伤痛感。
“不,你很好。是我的问题。”陆若芊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尹寒珏,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其实,我并非你要娶的陆二小姐。”
“芊芊,我认定的只是你。身份、姓氏、来历都无所谓。”尹寒珏转头过来,墨眸一瞬不移地望着陆若芊。
“那如果我不属于这里呢?” 陆若芊指着空中那轮月亮,“尹寒珏,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上可能会有另外一个世界?而我就是来自其他世界的异类。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陆若芊没弄清她穿越的缘由,也一直都想回去,更不确定现在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
“不在意。哪怕星辰变幻,哪怕苍海沧田,你都是你。”尹寒珏墨眸里满是坚定。
“尹寒珏,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可能只是感激?我希望你能遇到携手共度余生的人,找到那个真正非她不可的人。”陆若芊不懂,明明只相处了几天,尹寒珏却如此深陷。
但同时她又能理解,有的人,一瞬便是永恒。就如她,自认定力非常人能及,却近乎沦陷。
“我已经找到了。”尹寒珏墨眸似亮着无数星辰,定定地凝望着陆若芊。
说不准是为什么,说不准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心便被她牢牢牵着。他已然认定了她,非她不可。
“对不起,尹寒珏,我做不到。”陆若芊用力地攥了攥拳,掩下心头的酸涩。
她无法放下曾经的一切。身为陆家认定的传承人,她的肩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何况她的故国如今正处在水深火热中,而解救的希望就在她身上。
她不会给尹寒珏承诺,既然早知结果,何必招惹。只有她放手,他才会有属于他的幸福。
尹寒珏本是眉眼柔和,那对沁润透亮的墨眸在那一瞬暗了下来,仿佛乌云掩住了月华,尘埃掩盖了明珠。
陆若芊垂下眼眸,不忍再去看尹寒珏,但是今夜的少年,或许会在她的心里成为永远的回忆。
……
回去寒夜院时,夜已深了。
小福早就休息了,听到陆若芊敲门时,迷迷糊糊地打开了门:“世子妃,您怎么来这了?”
这一下子给陆若芊问住了,才想起来一件事。白天小福问她为什么不去尹寒珏的正屋,她一时脑抽,说这间厢房是她平日配药的地方。
“世子有事时,我都是睡在这里的。”陆若芊找了一个不会被戳破的解释。
小福“哦”了声,没有怀疑地就让陆若芊进来了。
这一晚,陆若芊罕见地失眠了。尹寒珏那黯淡神伤的墨眸仿佛印在了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等到小福睡熟后,陆若芊就悄悄爬起来配药。待到时辰差不多时,又去院子里锻炼身体,想要让身体累到极点便于入睡。
天刚亮,小福就满脸激动地跑来了:“世子妃,来圣旨了,您快去接旨!”
前来寒夜院宣旨的,是一个略显清瘦的中年公公,身着灰蓝色云纹锦袍,左手肘里夹着着一根拂尘,双手捧着一道明黄的圣旨,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陆若芊刚到,尹寒珏就将她牵到了自己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芊芊,他是陈公公。皇上特赦,我们都无需行跪拜之礼。”
陆若芊心下震撼,知道尹寒珏是皇上的宠臣,却不知恩宠到了如此程度,连免跪拜之礼居然都能恩及了妻子。
同时她也惊叹于尹寒珏的情绪恢复能力,面对她时神情如此自然,就仿佛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
“襄王世子、襄王世子妃都到了,那咱家就宣旨吧。”陈公公的视线从尹寒珏和陆若芊身上扫过,眼中隐有笑意,清了清嗓子,“襄王世子重病多日,朕甚是挂念。如今襄王世子身体康健,特召襄王世子携世子妃进宫面圣。”
“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寒夜院的人跪了一地,可尹寒珏却始终站着,也始终牵着陆若芊的手。只有在接旨的时候才松开她,双手捧过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