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合适?你和我一样才华横溢、野心勃勃、生来闪耀。”盖勒特将他抓得更紧。
“野心的代价我无法承受,盖勒特。”阿不思有些哽咽,“我从前只顾着自己,只会责怪命运不公,才有这样的家庭阻碍我大展拳脚……可是我错了,直到那天我才明白野心和贪欲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我没有勇气抵抗它们,它们是没有尽头的深渊黑洞,只会吞噬我的理智,和所有我该珍视的东西。”
“这不是贪欲,阿不思。”盖勒特紧紧蹙着眉,“我们为巅峰和荣耀而生,权力不是贪欲,是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世界是我们应得的。”
“或许是你应得的吧,盖勒特,可那不是我的。”
“你不相信我?我预见了。”
“预见我在你身边吗?”阿不思苦笑着摇头,“我不认为我会参与。”他看了眼自己被捏的泛白的手,补充道:“可以放手吗?我的骨头快断了。”
盖勒特松了松力道,十指扣上他的,“那个预言梦里我的确没有看到你,但我能感受到,你一直在我身边。”
“但愿是你感受错了。”阿不思平静地说。
“你非要这样惹恼我?”盖勒特压低嗓音,咬牙切齿道。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很抱歉。”
见阿不思仍然波澜不惊,盖勒特只觉得心口有一团无名火,“别装腔作势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我很抱歉你会对我有这样的误会,盖勒特。”阿不思藏起不悦,尝试挣脱他的手,结果只是被抓得更紧。
“哈!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盖勒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神情带着恼怒,“你是不是有别人了?”
“什……么?”阿不思终于展露出激动,眼眶被怒意熏红,想到那独自面对悲痛和绝望的半个月,他只觉得羞愤到极点。
见对方被自己成功惹恼,盖勒特一时不知道该庆幸阿不思的心仍然会为他波动,还是担心自己的猜测也许会成真。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阿不思颤抖着说,眼底沁出湿润,“那时我妹妹差点去世,你居然——”未说完的话在此刻顿住,他又恢复了平静,嘴角勾起苦涩的笑,“算了,我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盖勒特飞速转动大脑,从这番话中抓住重点讯息——阿不思没有出轨。他才刚松了口气,就见阿不思用力抽出了手,冷着脸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盖勒特喊。
没有回答。
他快步跟上,“我乱说的,对不起。”
没有回答。
“宝贝,别生气。”盖勒特嬉皮笑脸道。
“滚。”
“都怪我太爱你了,阿尔,是我不好。”盖勒特伸手想搂他的腰。
阿不思灵活地闪开,掏出魔杖对准他的鼻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我们结束了,格林德沃。”
“结束争吵了?好啊。”盖勒特笑着推开魔杖,“别这样,阿尔,你知道你不能伤害我的。”
阿不思努力克制想要爆发的冲动,胸膛因深呼吸而剧烈起伏着,他全脸涨红,一言不发,圆睁着宝蓝色的明眸怒瞪对方。
“真漂亮,阿尔。”盖勒特噙着满意的笑容说。
他喜欢扰乱阿不思的平静,从前是喜欢看他害羞、看他为自己患得患失,如今哪怕是恼怒也好,至少那是任何人都触及不到的阿不思。
“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我预言到……”盖勒特眯着眼踱步靠近他。
“我说我们的关系——”阿不思拧着眉后退。
“河上游轮。柔软的床。”盖勒特打断他,集中注意力捕捉脑海里闪过的碎片画面。
“你疯了?”阿不思一脸不可置信。
“天色很暗。你的身体很红。叫我再用力一点。”盖勒特自顾自说。
意料之中的,阿不思的脖颈也染上了绯红,只不过,那是出于极致的愤怒。他抡起早已捏紧的拳头,用最快的速度带起一阵拳风……
——嗙!!
盖勒特听见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人中感受到一道热流顺下,随即口中传来一阵血腥味。
“下作。”阿不思一脸鄙夷地嗤声道。
盖勒特愣愣地望着对方决然的背影,他摸了把鼻子……是鲜血。等他重新抬头时,阿不思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难道预言出错了吗……”他喃喃低语。
算上落地游玩的时间,在游轮上度过的最后一晚是五天后……五天时间,盖勒特实在无法想象阿不思要如何从刚才那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变成方才幻象中动情温柔的姿态,要知道,在这快要半年的时间里,如果不是盗墓时无可奈何,阿不思或许连他的手都不想碰一下。
“啊……”盖勒特抬头长叹,他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只觉得疲惫又绝望,“盖勒特格林德沃,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阿不思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生气,如果不是阿利安娜好言相劝,他们差点就此分道扬镳。
“下了船后我们就彻底结束,至于荷鲁斯之眼,我们各凭本事。”这是五天里阿不思唯一和他说过的话,其余时间,他只将盖勒特当作空气,盖勒特也在最后两天里彻底没了油嘴滑舌的兴致。
他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收网或许要失败了。
最后一日,回开罗的夜里。
卧室内,阿利安娜拽着阿不思的衣角苦苦哀求:“求求你了,我的好阿尔……我也想去晚上的舞会。”
“不行,阿利,这事儿没得商量。”阿不思靠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书页,用不容拒绝的口吻继续说:“那儿全是麻瓜,你的病情还不稳定,不能去。”
“盖勒特……”阿利安娜又将希望转移。
盖勒特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利安娜,用眼神说:认真的吗?你哥哥甚至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可我在埃及的半年里一次都没有发作过!”阿利安娜气得站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阿不思!”
盖勒特默默地点头赞许她的说法,可也不敢帮她说什么。
“我要自由!!”阿利安娜接着喊。
“等你病好了就给你自由。”阿不思头也不抬。
“我已经好了!”她嚷嚷道。
“亲爱的,你没有。”阿不思冷静地回。
“我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阿利安娜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舞会只剩下半小时,她急得直跺脚,也没能得到任何应答,只好气冲冲将自己埋进被窝里,故意大声嚎啕哭泣。
“阿利,如果你继续这样,会让我开始怀疑,之前纵容你出去玩或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阿不思又翻一页书,冷冷地开口说。
卧室内的哭声一瞬终止,阿利安娜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只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对不起,是我不对。”
“嗯。”
“因为我答应了伊莎会和她一起去……”她说得比蚊虫还小声,眼眶不自觉泛起泪花,“我第一次交到朋友……”
“兰开斯特?”盖勒特冷不丁插话,“好像是你们不列颠的麻瓜贵族啊。”
“对……”
啪——阿不思猛地合上书,他在阿利安娜身旁坐下,嘴是笑着的,眼神却严厉冷冽,“阿利,我们不该和麻瓜扯上关系。”
“为什么?”阿利安娜哽咽道,泪水夺眶而出,“伊莎贝拉很好。”
“等你病好了,可以去霍格沃兹交更多的朋友,阿利。”
“可朋友不是口味相同的糖果,吃哪颗都一样。”阿利安娜带着哭腔,说得断断续续,“朋友是人,人是无可替代的。”
阿不思皱起眉头,“阿利,你怎么就不长记——”
“好了,阿尔。”盖勒特着急打断他。作为旁观者,他比邓布利多兄妹更清楚他们二人的状态——阿利安娜再哭下去或许就真的要病情爆发了,而阿不思明显是耐心濒临崩溃的状态,只怕接下来的话不会掺杂太多理智了。
注意阿利的情绪。盖勒特用魔杖在空气中写下这行字。
阿不思这才回过神来,愧疚感涌上心头,他揉揉太阳穴,眼神柔和了许多。
“阿利,你就等等我好不好。”他恳求道,“我一定会治好你,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好不好?”
“嗯。”阿利安娜拉过被褥,失魂落魄地回。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我只是希望你健康长大……”
“别说了。”阿利安娜蒙在被窝里,声音颤抖,“我知道了。”
我们陪着她去看一眼那个麻瓜也行。盖勒特继续对着空气写。
而阿不思只是瞪他。
那还有什么办法?默默然会被负面情绪带动,她现在状态很不对。盖勒特又写。
阿不思垂下眼眸,踌躇了片刻后说:“我和盖勒特陪你去舞会,但不能待太久,你和朋友打过招呼就要回来,好吗?”
“真的?”阿利安娜缓缓探出头,睫毛被眼泪一簇簇打湿。
“趁你哥哥没改变主意,快点起来换衣服吧。”盖勒特轻笑了声,“还有十五分钟。”
“呜呜呜……谢谢,谢谢你!谢谢你!阿不思!”阿利安娜一把抱住身旁的兄长,“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呜呜呜……”
阿不思终于松了口气,他一手顺着女孩的后背一手抓起床头的魔杖,一转眼的功夫,怀里的女孩已经穿戴好华丽的礼裙,发型精致。
“要待在我身边,知道吗?”阿不思说。
“嗯嗯!”
十分钟后,游轮的顶层灯光摇曳,船中央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几位乐手演奏着悠扬的提琴。抬头是闪烁的繁星,尼罗河之上,欧洲贵族们两两相伴,跳着舞,谈笑着饮酒作乐,埃及好似还是那个繁荣昌盛的古国。
盖勒特与阿不思靠着船边的栏杆,高挑的俊美少年们在人群中闪着光,即便站在不显眼的位置,也不乏红着脸暗示他们邀请自己跳支舞的贵族少女,他们装作听不懂,一一婉拒,眼神未曾离开过不远处的阿利安娜。
叫作伊莎贝拉·兰开斯特的麻瓜少女看上去很是开朗,她替阿利安娜拒绝了一位邀请她共舞的贵族少年,又趴在阿利安娜耳畔说了些什么……阿利安娜的脸肉眼可见的涨红,而伊莎贝拉却笑得爽朗。
“你妹妹不对劲啊……”盖勒特抿了口红酒,“不过,容易脸红是邓布利多家祖传的吗?”
没有回答。
盖勒特耸耸肩,他早已习惯了被当作空气,自顾自继续说:“她和那个麻瓜的相处状态很像你刚认识我时那样……噢,她俩朝我们走过来了。”
“您好,先生!”伊莎贝拉在盖勒特面前停下脚步,红着脸颊,高傲地扬起头直视他,“我叫伊莎贝拉·罗希·爱丽丝·兰开斯特,不列颠公爵之女。”
少女向他伸出手背,手指微微下垂。
盖勒特先是一顿,随即眯起眼勾起嘴角,“您好,兰开斯特小姐。”他将酒杯随意放置在一旁的长桌,轻轻拉过伊莎贝拉的手,弯起笑眼看着她,落下一枚浅吻。
“盖勒特·冯·格林德沃。”
“我听阿利安娜说,您是德国人?”伊莎贝拉舒了口气,满眼都是欣喜。她原本很忐忑,因为多次瞄到从盖勒特身边悻悻离去的女孩,这下终于放心,她不动声色地站到盖勒特身边,一旁的阿不思也看穿了她的用意,识趣地挪了挪位置。
“正是。”盖勒特回。
“您好,阿利的哥哥。”伊莎贝拉这才想起一旁的阿不思,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便立刻转向盖勒特:“您的英语说的真好,格林德沃先生。贵国有大使拜访过不列颠,我有幸和父亲一同接见过……但即便是他们也没有像您这样优雅又标准的口音。”
“过奖了,小姐。我姑婆是英国人,英语也算我的第二母语。”
“德国人平时喜欢做什么?我还未曾交过德国朋友。”见盖勒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伊莎贝拉逐渐放松下来。
盖勒特瞥了眼一旁的阿利安娜,正一脸怅然,拉着阿不思逐渐走远,也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好像生怕他弄哭自己的‘心上人’。
我可真会给自己找罪受……盖勒特心中感慨。
“我怎么会知道整个德国的人喜欢做什么。”他轻描淡写地回,百无聊赖地把玩起杯中的红酒。
“噗——”伊莎贝拉掩着笑,用余光偷瞄盖勒特的侧脸,心悸不止,“说的也是。那您呢?您休闲时都做些什么?”
“写信,写诗。”只不过后来阿不思都不肯看了。盖勒特饮了口红酒。
“诗?好巧,我也爱看诗写诗……我最爱的诗人就是莎士比亚先生,我想您应该也很喜欢他吧?谁能不被他的诗词迷住呢?”伊莎贝拉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向盖勒特,眼里星光闪烁。而盖勒特正眺望阿不思那处——他正低头安抚着阿利安娜。
“嗯,是啊。”盖勒特懒得弄清楚‘莎士比亚’是何方神圣,敷衍地回答。
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良久,伊莎贝拉终于忍不住开口:“格林德沃先生……”
“嗯?”盖勒特仍然注视着阿不思的方向,万幸,他不在的期间内并没有人与阿不思搭话。
“是我太叨扰您了吗?”伊莎贝拉的口吻带着薄怒。
这下盖勒特终于看向她,装作讶异道:“怎么会?”
“那就是您轻看我了?”伊莎贝拉拧着眉说,“在我们国家,一位绅士是不会和淑女攀谈了这么久还不邀请对方跳舞的。”
攀谈?到底是谁攀谁?盖勒特在心中咋舌,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着说:“是我聊得太投入了,忘了邀请您共舞,真是失礼。”
盖勒特发誓,如果不是这里麻瓜众多,对方又是阿利安娜珍视的朋友,他准要给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瓜一记昏昏倒地外加一忘皆空,然后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阿不思忍不住朝盖勒特的方向看过去时,正撞见他笑着牵起伊莎贝拉的手走进舞池。
“虽然我早就想过了。”阿利安娜唉声叹气道,“前几天她就总问我盖勒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父亲又是什么爵位……算了,等我病好了,可以在霍格沃兹交到更多朋友的,对吧?阿不思?”
“嗯,当然了阿利。”阿不思随意敷衍道。
他看着舞池中轻笑连连的伊莎贝拉,在盖勒特的牵引下旋转跳跃,公爵小姐长得美艳动人,二人站在一起时,竟看上去那么登对养眼。盖勒特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暖灯将他的金发照的闪耀,俊朗的笑颜引来许多麻瓜们的侧目。
异瞳早早被盖勒特藏起,那双灰蓝的眼眸微微眯着,阿不思竟品出了一些深情的意味。恍惚间,他快要看不懂盖勒特的笑容是真真陶醉其中了,还是在逢场作戏。
“但我还是认为,伊莎一开始是真心想和我交好的,只是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总是容易沉迷情爱……唉,但我们必须承认,盖勒特对于女孩们来说实在太迷人了……我是说,你看这儿谁有他这样高挑?像他一般高的男士里又有谁像他一样年轻英俊?再说,谁的头发像他一样好看?”阿利安娜自顾自说,她越说越失落,逐渐小声道,“虽然我也是金发……”
“你也很迷人,阿利。”
阿不思仍然没从盖勒特身上移开视线,他明白盖勒特最擅长演戏和说谎,此时看着盖勒特身旁满心欢喜的少女,他不禁回想起半年前的自己,原本的心动如今也只剩下酸涩。
“谢谢你这样安慰我,阿尔,你总是这么贴心。”阿利安娜释怀地笑了,“可你才迷人呢,阿尔,所以盖勒特眼里只有你。”
阿不思终于回过神来,他向阿利安娜投去吃惊的目光:“你在胡说什么?”
“我就快15岁了,阿不思,我又不是傻子。”阿利安娜双臂环胸,眼里写着审视,“我和阿不都看得出来,在戈德里克山谷时我们就知道了。”
“总之,也结束了。”阿不思看向尼罗河,“就从明天太阳升起时。”
“什么意思?盖勒特要和我们分开了吗?”
“嗯。”
“为什么?”阿利安娜慌了神,“难道是因为我求他应付伊莎贝拉?他请她跳舞你生气了?对不起阿尔,这是我的错……啊!我真是愚蠢!难道盖勒特不止喜欢男人吗?我只是——”
阿不思失笑着摇头,“你有什么错?”他揉揉女孩的头发,温柔道:“和你没关系,阿利……是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