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前往尼罗河西岸时,盖勒特用了幻影移形,这样能省去不少时间,阿不思也习惯了他总在落地时做的那些小动作,认命趴在他胸口直到站稳脚跟。分开时,盖勒特在他额上轻轻啄一口,并在他开口前含笑说:“这只是出于对同伴的鼓励。”
阿不思在诧异过后心跳加速,一时哑口无言,只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回来到的墓穴果然金碧辉煌,从入口通往大门处的隧道两壁都印满了雕刻画,记录着王者生前的功勋风采,有如胶片电影,每一道笔锋都落得精细。这下盖勒特点头赞赏道:“这应该是个法老王的墓了。”
终于走到石壁门前,庞然大门紧紧闭合着,不透一丝缝隙,最上方的黄金狼头雕塑下刻着一行符文和象形字。
“你看得懂吗?”盖勒特指向那行字。
“我暂时还没有通天的本事。”阿不思翻了个白眼。
“那我们怎么进去?”盖勒特说着又举起魔杖,“这下总该爆破了吧?”
“等等。”阿不思伸手拦住他,“让我先试试。”他也掏出魔杖,轻声念:“阿拉霍洞开!”
石门没有任何反应。
“看吧,还得用爆破——”
“喂!”阿不思用力拍开他的手,险些打掉了他手中的魔杖,“这可是在地底下,万一门爆破了,墓穴也失去重心直接坍塌怎么办?你怎么敢确保这不是一面承重墙?”
盖勒特悻悻地收回手,“那还用遁地咒吗……”
“不然呢?”阿不思没好气道,一把拽过他的手,“鼹鼠墩墩!破!”
终于顺利进入墓穴,盖勒特忍不住再次感叹:“梅林啊——这咒语也太蠢了!”
下一秒,两人不约而同地被墓穴内的恢宏所吸引,穴高约摸7米,金银珠宝随处可见,石制的骑士雕像稳稳站立在每扇大门的入口,威风凛凛,手中紧握长矛。四壁和通天柱上刻满了符文刻画,连天花板也不例外。
“救命!梅林在上!”阿不思惊叫道,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几步,盖勒特疑惑地看向他方才站立的位置,才发现竟有两具发黄的枯骨!肋骨处被阿不思踩断了一半,上下颌骨大大张开,看来去世前相当痛苦。
盖勒特强忍着恶心远离它们,这才发现了石门上狰狞的黑红血痕,他捂着鼻子说:“有人比我们更早来啊……”
“是两个巫师。”阿不思看着不远处的两根魔杖说,“我们快点行动吧。”
掉落的魔杖附近就是两排矮小的人俑,为他们指出了一道去路,阿不思决定先顺着人俑的方向往前走,盖勒特则是四处张望着,边感叹法老王的奢靡,边为麻瓜们的行动力感到震惊。
“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巫师们做的?”盖勒特问。
“哪来那么多巫师?”阿不思反问,“修这么大的陵墓,就算召集整个古埃及的巫师也不够吧。”
“说的有道理。”盖勒特点点头,“这些麻瓜还挺让人意外的。”
“又是隧道。”阿不思没有理他,他们已经走到人俑的尽头处,“下去吧。”他说。
隧道狭窄极了,盖勒特只得站在他身后,不知步行了多久,少年们已经感到双腿酸痛,才终于迎来了一扇门,阿不思尝试用魔杖喷射气流推了推。
吱呀一声,门开了,熏香的芬芳扑鼻而来。
房间里四处堆放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或黄金蓝陶铸成的家具。
硕大的空间里,正中央处修筑了七层阶梯,每一层都围满宝物,只留下一小截空隙让法老王步行,少年们这才能看清阶梯的材质——还是黄金。
巨大的浮雕棺材屹立于阶梯的最高处,以黄金为底,镶贴着鲜艳的红色琉璃陶、整排的玛瑙以及绿宝石,远远看去就已经闪亮的刺眼。
再往下一层围满了蓝色乌萨布提人俑,黑色笔墨在那之上勾勒出人形;第三阶至第六阶分别是阿努比斯黄金像、刻满彩色图腾的金箱子、五彩的琉璃宝石;第七阶则是香气的来源——闪着璀璨光芒的黄金熏香盒,谁也不知道它是怎样将千年前的气味封存至今。
阶梯一旁高高挂起的黄金铠甲同样显眼,想必也是为重生归来的法老王所准备。
二人踱步走进去,四壁刻满了有关法老王重生归来的故事画,黄金像是颜料一般被碾碎抹在壁画上。
阿不思手握魔杖,毫不犹豫地指向那具棺材,一阵轰鸣声后,尘土飘扬,厚重的棺材盖缓缓移开。
原本还在四处张望的盖勒特一瞬被那声巨响吸引,他怔怔地看着身旁神情严肃的少年,脱口而出道:“瞧瞧我们的模范生啊……”
“啧!怎么还有一层?”阿不思只专注于此行的目的。待尘埃褪去,他又看见那套娃似的长棺,不耐从眼底溢出,咬着牙又重复施了不知道多少回咒语,棺材盖才总算被搬完。
阿不思揉着酸痛的手臂慢慢靠近,盖勒特却抢在他之前走上阶梯,他往里探了一眼随即惊叹道:“他妈的!这麻瓜到底有多爱黄金?!甚至用它做木乃伊?!”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被阿不思迅速拍开。
“你疯了?”阿不思斥道,“别乱摸!”
“阿尔……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盖勒特努努嘴,佯装委屈。
“你要不再看看这四周?”阿不思不耐烦地说,“这样的奇观连巫师都未必做得到!你怎么敢乱碰?万一触发什么机关怎么办?更何况门口的尸骨你也看到了!”
“麻瓜做的小玩意儿罢了……我们不是好好地直到现在吗?”盖勒特小声说,“这又是你在麻瓜小说里看到的?”
“嗯。”阿不思敷衍地回,随即又举起了魔杖,两三下就将木乃伊劈开,眼神冷冽,没有一丝畏惧。
盖勒特咽了咽口水。
“你去翻那堆陪葬品,看看有没有荷鲁斯之眼。”阿不思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五分钟后,切开层层叠叠的木乃伊终于见到尸体,阿不思才回过头来,落寞地叹声说:“不是拉美西斯二世。”
盖勒特也走过来,“我这边也没收获,只是些普通的财宝。”他凑近棺材往里头看了一眼,干尸的右手臂折叠放在胸口,像是在行礼,皮肉已经干枯塌陷,紧紧包裹着骨骼,微张着嘴露出一截黄牙。盖勒特拧着脸嫌弃地说:“呃!好丑的男人!”视线却停留在那具萎缩的尸体上,“外面的盗墓者都只剩下一具枯骨了,他的身体居然还没有腐烂……这是怎么做到的?有这种咒语吗?”
“没听说过。”阿不思摇摇头,“走吧,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盖勒特点点头,挥动魔杖依序盖上棺材盖,没多久的功夫屋内又变回了来时的模样。
“谢谢。”阿不思小声说,面带歉意,“我差点忘了……”
“谁叫我们是一对呢?”盖勒特微微朝他欠身,笑容暧昧。
“一对盗墓伙伴。”阿不思笑着补充。
“你想怎么说都可以。”盖勒特说罢就牵起他的手往前走,感受到身后人的一瞬僵硬,他才坏笑着回头:“怎么了?不是要上去了吗?”
“我又没说什么……”阿不思说得小声,心虚使他眼神飘乎,蓦地,视线定格在棺盖上。
“怎么了?”盖勒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被宝石玛瑙填满的华丽金棺中心竟有一块巨大的圆洞!
阿不思凝神注视着那个金色的深坑,眉头越皱越深,“这不像他的作风啊……”他喃喃自语。
“谁?这位法老?”
“是啊……”阿不思满面愁容,又陷入了思考,“拥有这么华丽的陵墓,连隧道墙壁都舍得涂抹黄金的法老,居然在棺材的最中心留下这么大一块空白……”他伸手隔空比划了一番,“直径比我的小臂还长,这根本不像故意设计的。”
“原形立现!”盖勒特毫不犹豫道。
——没有任何变化。
“踪迹立现!”盖勒特继续尝试,白光过后,金棺上方烟雾乍现,缓缓投影出一幅朦胧的水雾画,展示了屋内一百年来的境况。
没有看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阿不思也加入其中,“一百年不够,再往回拉两百年试试。”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眼前的水雾画已经倒回三百余年前,阿不思握着魔杖的手止不住颤抖,额间也沁出虚汗。
“阿不思。”盖勒特轻声唤他,“保留些体力,我们还要出去。”
“把魔药拿给我。”阿不思头也不回,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讨要,“我还能再往回拉50年。”
“除了那两个死去的巫师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不是吗?”盖勒特搭上那只颤抖的手,“这个圆洞一直如此,别浪费时间了,这不能说明什么,阿尔。”
“我们得在天黑前回去,阿利安娜还在旅店。”他又补充。
阿不思终于动容,回到旅店时已是傍晚,脸上难以伪装的疲态吓坏了阿利安娜,她连忙说自己今天不想出去了。
“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阿不思关切道。
“我没事,倒是你,阿不思……”阿利安娜担忧地问,“你们今天去做什么了?”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阿不思扯出一抹勉强至极的苍白笑容。
黑夜短暂,后来的几日里盖勒特与阿不思总在天微微亮时就出门,他们前前后后遁入了二十几座陵墓,但没有一座比得上那日的辉煌。
最终,二人决定再闯一次那天的墓穴。
这回阿不思将注意力集中在四壁的刻画上,他边仔细端详边对盖勒特说:“上次我们不该忽略这些壁画的……即使看不懂文字,也可以在这上面找找线索。他一定会刻下自己生前的功勋,你去那头找,我在这里看看。”
“他都做过什么?”盖勒特问。
阿不思顿了片刻,回头说:“你难道一点功课都没做就来了?”
“我看了姑婆家那本史料。”盖勒特回,“上面只说了奈菲尔塔利的事迹,谁会关心一个麻瓜国王做了什么?”
“可他才是那个名垂青史、能够谱写历史的人。”阿不思义正言辞,“麻瓜史书有记载,打赢赫梯夺得叙利亚的那场卡迭石之战是他最重要的功绩,那场战役上双方都使用了双轮战车……”他举起魔杖对准太阳穴处,缓缓拉出一道记忆光线抛至上空,“这是一套麻瓜制作的占卜卡牌,其中有一张名叫战车[1]。”
“麻瓜做什么占卜?!”盖勒特惊呆了,他看向上空。
画面中身着铠甲的金发法老王稳坐在战车之上,左右处分别趴着一黑一白的人头狮,阿不思继续说:“这张卡牌可以做个参考,我当时没有找到更多资料了。卡迭石战役胜利后他们与赫梯结缔了合约,这一幕一定会被他刻在墙上。还有,他在位期间无数次带领埃及扩疆延土,应该也会留下很多战胜相关的壁画,你注意别漏看了。”
“啧啧啧,真是野蛮。”盖勒特撇撇嘴,于是仔细检查起壁画来。
三小时后,就在二人精疲力尽时,盖勒特发现了一处战争画面,骏马奔腾着拉动身后的双轮车,他像个在沙漠中找到水源的旅人,欣喜若狂地喊:“快来!!阿尔!这里有战车!”
阿不思心中燃起希望,他小跑着过来,顺着接下来的画面继续观察……
片刻后,阿不思驻足在一幅特殊的壁画前,画面的主角竟是法老王身边的将军。
“我没看错吧?黄金抹在将军身上,旁边的法老王反倒黯然失色?”盖勒特诧异道。
“不对……”阿不思拧紧眉头,他闭上眼仔细翻找记忆,可无果,他只得将疑问放在心中继续往下看,“我们看的顺序是倒过来的啊……”他再次喃喃自语。
盖勒特没有听清,他凑上前:“你说什么?”
“别吵。”阿不思不耐烦地回。
接下来的画面无一不将这位将军绘做主角,阿不思越看越奇怪,却摸不着线索,他总觉得真相近在咫尺,可又远似天边,这让他很是抓狂。
终于,盖勒特在不远处发现了他漏看的画面。
“梅林在上!这将军是娶了公主吗?!”他招手示意阿不思过来。
“就是公主!”阿不思一拍脑袋,“这是图特摩斯一世!”
“你到底看了多少麻瓜书?”盖勒特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一整个书库吗?”
阿不思紧盯着壁画,回道:“三家图书馆。”
“真不愧是我的小天才。”盖勒特笑容得意,自豪就写在脸上,一边伸手揉了揉阿不思的脑袋。
“不用继续看了,走吧。”阿不思躲闪开,眼底尽是失落,“我们或许得把所有墓穴都看一遍了……又或者是所有金字塔……”
“好的。”盖勒特似笑非笑,他再次伸手,替阿不思拨开额前挡住视线的发丝,“我会陪你到底。”
文末:
终于写了一回勇敢的格兰芬多邓!哈哈哈哈!
小盖不会削弱,现在只是还比较吊儿郎当,并且傲慢无比。
而ad翻完麻瓜历史已经开始产生新思考了。
[1]战车卡牌:塔罗牌大阿尔卡纳第7张。也是写的时候突发奇想,为ad再加一层博学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