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甚至都不必说完,便不是步先,换成任何一个三岁小儿,此刻也该懂得了。
不管连景濯是为了谁,做一切,都情有可原。
可步先?
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夜深露重,你留在此处,是想给她多添几道罪名,还是惹些风言风语?”连景濯走出几步,忽而驻足回头。
步先笑了,“景王如此焦急,是担忧王府无人照拂,轻慢了谁?”
他固然没有什么资格如何对童初颜好。
可难道连景濯,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连景濯的脸色越发阴沉,却并未过多争辩。
等到步先,先一步离开,才又深沉地看了一眼童初颜的卧房,转头也离了此处。
房内,弯月捏着手掌坐等右等。
王爷还知道过来看一看王妃,证明王爷心里还是有王妃的。
可不过这么一会,就又急着回去?
她心下猛沉,担忧不已地看向童初颜。
果然,还是王妃自己说得对。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这世上的男儿,有几个能与童府老爷相似,对夫人那般忠贞不二的呢?
……
一觉睡醒。
童初颜觉得脑袋有些疼,但心情开阔了许多。
对她来说,喝酒的意义就在这里。
小酌只是怡情,偶尔烦闷,便给自己找点时间,好好处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
酒醉一场,发泄一二。
等时间过去,心里的疙瘩也就过去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便是不刻意提醒自己,面对自身的所谓情感纠结,总比旁人更拿得起放得下一些。
“弯月。”她唤了一声,嗓子也疼得厉害。
进来的是烟罗。
“弯月照顾一夜,今晨又去了药坊,回来才歇下。”烟罗端着水盆,上前伺候童初颜洗漱。
看童初颜行动都还好的样子,烟罗有些担心地问:“大人身子好些了?”
“嗯,昨夜饮酒,出了一身大汗,毒素逼出来不少。”
洗脸的时候,童初颜自己也抬手看。
青黑的痕迹已经淡了许多。
药坊的存在果然有用,尤其是她之前一一记载下来的药方和诊疗之法,如今自己到了危险关头,诊治起来也是极快的。
童初颜神色淡淡:“一会,先去王府看看阿凝和于老泰山,看完了就回来继续处理公务。”
烟罗不自觉多瞥了她一眼,身子是好些了,待到毒素清除干净就能复原。
但是心里……真好了么?
“是。”烟罗取来官府,安静伺候童初颜换上。
其实童初颜自己也没想到,官服居然有这么多套。
而且,还都是宫里的绣娘们做的。
据说做好之后,还给太后过目了好几次,最终才敲定这些款式。
想想也是,女子为官是大事,可谓这个朝代的头一例。
是不必上朝,可相应的官服要有。
在御鼎阁的时候,也不止是批批文书,还得看诊,还有传授知识。
因而又要有更为便捷的官服,穿着的时候要精神,也要有威严,更不能失了女子柔美的特点。
因此,不论样式,还是刺绣,都是顶好顶精致的。
童初颜此时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是还有些苍白,却不失当朝第一位女官的神气。
尤其是烟罗给自己梳的发髻,高高竖起的头发,别着一支掐丝鸡血石金簪,垂下的发丝取了些许,编织成几股。
不失俏皮,也不至于太过娇媚。
她的腰背都不免挺得更直了些。
有点那意思了。
这才是搞事业的女人嘛!
出了门,御鼎阁里里外外已经忙碌上了。
童初颜打眼一看,比昨日又添了许多新面孔。
个个看上去都是一脸的自豪与光荣,想来能到御鼎阁当差办事,对他们而言,是极为荣耀的。
“大人!”
所到之处,人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童初颜微微颔首,一边朝外走,一边思衬着,御鼎阁越发人多眼杂了,除却传授医学之余,这阁里的规章制度还得再细致准备一下。
另外就是,也得再细细查过所有人的底细……
“大人,大人!”
她回头,发现追上来的是太医院的一个小太医。
“何事?”
“大人,太医院让下官来传话,这些天太后凤体不安,大人可得寻空进宫瞧瞧!”
童初颜刹时就惊住了:“太后?太后的身子一向是我诊治,何来不安?”
小太医擦了擦满脑门的汗珠,气喘吁吁地道:“院守大人诊治数遍,说是太后有些睡梦不安的小毛病,几经下药也不敢太猛,可太后一直也不见好,院首大人担心有什么错漏,这才让下官前来请阁主大人呢!”
“原是这样。”童初颜点点头,她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宫里,只是到日子进宫请平安脉,不知道也正常。
或许,是因为之前仓冬儿之事,才让太后又忧心烦闷了吧。
不大着急,却也不可太掉以轻心。
她想了想,轻声吩咐:“我今日有些事情在身,恰好太后是要午睡的,干脆等到申时,我再进宫请个平安脉去,正好你来了,着人准备准备吧。”
“是!”小太医喜不自胜,连连应了。
整个太医院都知道,童初颜正式上任,御鼎阁中便缺个副阁主,帮着管理上下。
这差事,看似是光鲜亮丽的,恐怕没什么精力放在医术上,太医院上下谁都不想要。
另外就是,她身边还缺两个助手!
这可是跟着女神医治病用药的好差事,谁不眼热?
要不然,传个话而已,也用不着他屁颠颠跑过来卖个脸熟。
这边,童初颜先去了药坊。
也没别的事,取了些药材,顺便看看昨天被毒蛇咬了的人。
精神还不错,身子骨也还行,等到毒素清了就能恢复。
“这些天好好呆在这里养着,别四处乱跑。”童初颜叮嘱一句,亲自给开了方子。
又盘算着昨天于问凝和于老泰山,以及另外两个于家军的身体状况,斟酌抓了几服药,这就带去新王府。
如今,她有自己的轿子了。
不比连景濯的大,倒也宽敞,且代表着御鼎阁的门面,极为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