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鼎阁的落地,似乎就彻底宣示着,童初颜这个本该一早就下线的人,终于在既定的剧情里,拼出了一条生路。
那么一切重回正轨,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这时候醒了,一会再睡着的话,恐怕要很晚才起来。”童初颜提着灯笼,接着往库房去,“明日一早,你去药坊传个话,再修个院子,多准备些房舍,留一两间供我居住,剩下的地方都用来扩充病房。”
总是住在御鼎阁,还是不大像样。
但药坊,是她自己的地方,可以随心所欲。
“是。”弯月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放在从前,她肯定要多劝几句。
可现在,她想起亲手为童初颜布置的卧房,竟住进了旁的女人,心里就觉得万分膈应!
童初颜已经从库房里翻出了那两坛酒,回到自己的公房外,坐在月光底下。
才刚开坛,弯月便后退半步,冲着门口微微福身。
“你醒了?”童初颜轻笑,“醒得正好,喝一杯?”
步先蹙眉:“你这身子,能喝么?”
“我是大夫,最看重自己身子了,就是知道能喝,才喝的。”她举起酒杯,示意步先别客气。
步先无奈上前,接了酒杯,盯着她看了半晌,这才仰头喝下。
“你今日是特意去寻我的?”童初颜又举杯,“多谢你了!”
“担心你。”步先轻叹。
伤心么……
她为了连景濯和于问凝,伤心?
赏月对饮,看似惬意,实则各有心事。
也是讽刺。
其实童初颜的心意,已经呼之欲出了。
她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对了,我上次给你的酿酒方子,反响如何?”童初颜撑着下巴,盯着步先瞧。
果然还是看帅哥最赏心悦目,整个人仿佛都被治愈了呢。
步先好笑,她这样的眼神,纯粹又肆意。
安知,这般最撩人?
“自然是好,你尝着这酒,竟没尝出来?”步先挑眉。
童初颜闻了闻,有些苦恼:“不怪我,不是中毒了么,味觉有些混乱,尝得出轻微果香,却不知究竟是何。”
“是桃酿。”步先浅浅一笑:“我想着你会喜欢。”
“嗯,此时喝下,倒可惜了。”
“明日再给你送两坛来。”
“送药坊吧,以后我住那儿。”
“药坊?”步先一愣,再垂眸想想,已然明白了。
他欲言又止,有好些话想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看到他这副样子,童初颜就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自己却是不愿多提及的,干脆转移话题:“今日中计,是连贵妃要对付阿凝,我受了连累,但此计未成,也不知她还会不会有别的后招,往后可有的忙了。”
步先目光轻闪,“你先别想这些,御鼎阁的公文一经张贴,可谓是门庭若市,这才是你接下来数日要劳累的地方。”
“是啊,我白天是看了几眼的,倒有几个资质不错,想了一下,药坊靠近皇宫,要么扩建,要么在城西再开一家。”童初颜手上杯盏不停,“仲老狐狸一直都想广开分店的,如今也可以筹办起来了。”
“这么快?”
“你也看到了,御鼎阁广收医士,可天下医士何其多,一个小小的御鼎阁如何装得下?光是京城的就装不过来了,还是要有个地方,让他们能一直历练才好。”
看童初颜一杯接一杯,转眼酒坛子都快见底,脸上也一片红晕。
步先抬手想拦住,知道她心烦,便也没出声。
童初颜的眼睛已经有些花了,看着步先的目光,都是怔怔的,“你说,是按照地方层层进阶的模式,还是加大力度,统一培养?”
“第一种吧。”步先悄然把酒杯换成了茶盏,“御鼎阁和药坊都才刚开没多久,若统一培养,你如何熬得起?”
“说得对!”
童初颜点点头,忽而吃吃笑起来。
她现在的心情好复杂啊。
又像是解脱,又像是少了什么。
空落落的。
她知道酒杯被拿走了,也不抢,只撑着脑袋,歪着头,轻轻合上眼,哼出了记忆深处的小调。
是什么流行歌来着?
她忘了。
不过没关系,在这个世界的人听来,都是新奇的。
步先久久不能回神,这样的曲调,似愁绪,似缠绵。
好生奇特。
“步先,以你之才,把这曲子记下来,一定火爆天下!”童初颜哼完,说了这么一句,又笑了:“我还会好多曲子,但是都没记全,往后我哼给你听,你听了,便拿去演奏,大赚一笔!”
她双臂张开,笑如天星般闪耀:“到时候,我拿到分红,定能变成天下最富裕的小富婆!”
步先弯了弯唇,郑重点头:“好。”
“害!”她瘫倒,被身旁的人稳稳接住:“去踏马的狗男人,老娘要搞事业,要赚钱,到时候,就能用银子买来天下美男!”
她想着想着,自己乐了。
不顾重到已经挣不开的眼皮子,拍了拍腰间这只手:“弯月,到时候你要多少个,我都买给你!”
弯月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就跪了。
王妃,您可长点心吧。
那是王爷!
早在童初颜哼曲子的时候,王爷就来了!
步先看到,并未说话,专心陪着童初颜。
但他来了,陪伴她的资格,便没有自己的份了。
连景濯皱了皱眉,又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认命地把人抱起来。
又犹豫了一瞬,把她带回房里躺着。
“我把他们带回王府,只是……”连景濯拨开童初颜颊边的发丝,“只是想等你回去。”
按照她的性子,必然不肯放心,非得回去看看不可。
谁曾想,毒性那般重,醒来又只惦记着喝酒……
该说她心大,还是旁的什么?
“走开!”童初颜胡乱推了一把,皱着鼻子翻了个身,“好难闻的男人味道!”
连景濯:“……”
他起身,看步先还没走。
步先看向弯月,弯月立即屈膝退回房中伺候,还关上了门。
这下,步先才冲连景濯挑眉:“你要出手了?”
“嗯。”连景濯低应一声。
步先嗤笑:“为谁?”
连景濯迈下台阶,走到步先身侧停下,“本王为谁都可,而你?”
他冷笑,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