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凛冽，A市气温降至五六度，2013年的跨年夜一如往常热闹，因是第二天是元旦学校早早的放了假。
他们早早的就听说了市中央，电视台跨年会燃放烟花庆祝新年，这是禁放烟火的第七个年头，第一次大规模看烟花秀，每个人都蠢蠢欲动，几人在群里聊的热火朝天，相约好晚上一起跨年。
沈鱼表示很想加入，可惜此时她却在乡下，抬头只能看见星星。
“嘟嘟”手机传来震动，舒谙拿起手机。
李晏：去吗？
程露：什么时候来？
李阳：就差你和晏哥了？你俩不会放我们鸽子吧。
他们七八个人约定好的九点到晨中校门集合一起看烟花会，
她往客厅一看，舒父正和人喝着酒，饭桌上还有不少同事及其家属，没有一个认识的，王莉在旁说说笑笑的，舒耀早就同人约定好了早早就出了门。
前几天王莉也说要去，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已近接近九点他们越说越起劲，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舒谙沉思几分钟，在这几分钟里手机震动不停，都是在询问或等待答复，这三年来她第一次想看人潮涌动，沸反盈天，而不是在这里看他们推杯换盏。
她走上前，看着抚掌大笑的王莉开门见山 “妈，我和同学约好了今晚一起跨年”
王莉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转头过来表情还有些意外 她问 “谁！哪个同学”
舒谙说 “程露”
王莉是认识程露的，上次家长会不少家长留有电话，加上又有群聊，家长们时不时会在里面聊上几句。
王莉眉头紧皱，果断拒绝 “那么晚了，不安全”
“可是····”
王莉打断她的话 “好了，复习功课吧，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不要整天想着玩儿，而且最近街头出现很多混混一点都不安全，过几天我把店里的事弄好，就接你放学啊 ”
舒谙知道王莉担忧的是前几天的事，一中晚上放学时一名高二的女生差点被几名混混强暴。冬天的街道行人少的可怜，周围店铺早早关了门，他们一路尾随落单女生，行至偏僻的地方下手，好在这是城市并非人烟罕至的郊外，女生的呼声引来人，才得以顺利解救，可不幸的是混混逃脱了。
报警后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这几日几所高校也格外在意此事，要求父母必须接送，或者结伴而行。
舒谙解释 “可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六班的同学 ”
王莉的劲头上来了，嗓门也就大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听劝，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
语气满是不耐烦，桌上的大人们被这一声斥责打扰，都投过来好奇探究的眼神。
安静一会后，一男同事率先解围 “有同学的话应该没啥事，小孩子爱热闹追潮流，你看我家那小子不也凑热闹去了”
他这话说出不过几秒就被一旁的妻子眼神警告，人家教训孩子让他别多管闲事。剩余几人也心领神会，没在开口。
“这孩子也是，之前多听话” 舒父顺着那人的话回道，他喝的微醺，但头脑还算清明，觉得王莉有些小题大做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毕竟饭桌上吵起来到卖相难看，便息事宁人 “好了，别惹你妈妈生气，这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这些话分量太沉重，像毒药吃了后让人哑口无言。
某一刻又像在刮她的皮肉一样，舒谙脸颊一热，她的自尊轰然倒塌，垂头返回。
这场跨年夜也以失败告终，市中心离这里并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群里都在抱怨她不信守承诺，只有一人没发声。 她坐在窗前数着倒计时，听着烟花绽放响声，她想今年的烟花一定很美，绚烂夺目！
过了元旦时间便加快就脚步，A市很少下雪，屈指可数，最低不过一两度。
自从元旦过后王莉每晚接她放学，她也在难和那人同路。一路上听到的是放正心思学习，出人头地好让她扬眉吐气，大抵有一种我不行但你必须行的意思，让她感到一阵窒息，好在没持续太久，就迎来了期末，期末考试一过校园里回归冷清，只剩高二三补习。
高一也没好过多少，只放十二天假便需要回来补课。
舒谙的成绩 稳定向上，舒爸难得高兴封了一个大红包，一大家子也热热闹闹的回老家过年，时隔三年回去，舒谙是害怕 恐惧 不安又向往的，害怕的是指责异样的眼光，向往的是她终于可以见到奶奶了，虽然接听过无数的电话，但也比不过一眼来的踏实。
从A市驱车回来需要四个小时，小镇还是哪个小镇，安静祥和，但又物是人非，回来时已经是傍晚，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很早，小镇的人作息规律早早的进了屋便无人注意。
除夕这天一家人起了个早，连同着舒耀没能逃脱，对于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他带着本能的抗拒，虽起了早但也没实质性作用，只得坐在一旁。
静寂已久的老宅重拾了热闹，舒谙擦拭着舒爷爷的牌位，眼眶酸涩，以前哄她逗她保护她的爷爷不在了，变成了张小小的牌位，上面一尘不染，想来舒奶奶每日都有清扫。
舒谙将牌位放回，焚香祭拜。
舒沉沉是大伯家的大女儿，坐在客厅沙发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对她弟跑来跑去视若无睹，按理来说她们也应一同祭拜，但她自小长在父母身边，对爷爷奶奶感情并没有舒谙来的深厚。
大人们都在厨房忙着 ，因为工作缘故这两夫妻还没到，先将小孩送了过来。
舒耀心里本就不畅快，玩着游戏，这破孩子大呼呼小叫的跑来跑去的，看得他更烦，他背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谁知这熊孩子看到此景，故意上前挑拨，趁着他背身，扯他头发，舒耀回头便见他得意洋洋的 “怎么样，厉害吧，还敢无视我 ”
他大概是想找存在感，又借着自己年龄最小为非作歹。
舒耀深吸一口气，大过年的他真不想打人。
那孩子见他无动于衷，气焰嚣张的拍拍屁股 “来打我啊，不敢吗，怂货 ”
若说三五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猫狗都嫌还正常，十岁的孩子已经习性品德还如此，实在不应该，不过也不难看出他为何会如此，单看坐在一旁置若罔闻的舒沉沉就能得知。
熊孩子跑来跑去，上窜下跳破坏力惊人，里面无趣便跑出去找乐子。
舒奶奶从厨房端出大碗水煮鱼来，顿时香气四溢，热气腾腾一看便是才出锅来，满满一碗舒谙看着就心惊。
“奶奶，我来 ”
舒奶奶递给她嘱咐道 “有些烫，小心些啊”
舒谙稳稳当当的接过来，鱼片片的不厚不薄，面上一层辣椒花椒，汤底色泽鲜红，酥麻的香味入鼻，勾起一肚子的馋虫。
她是能吃辣的，出去三年格外怀念这份味道，这份独属于爷爷奶奶的味道。
舒奶奶和蔼的笑着，跟在她身后，三年时间舒谙抽条模样也长开了，不知道是自己变矮了还是她长的太高了，现在自己说话得仰着头 “看着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我做得有没有那老头子那味道”
舒谙放下碗听着奶奶的感慨，眼里氤氲 “是奶奶做的我都喜欢”
“好，好，三年了，转眼谙谙都变成大姑娘了，这次好不容易回来，奶奶在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舒奶奶说。
舒父从厨房探头 “妈，这里有我们就好了，你坐这休息下吧，起了一大早忙到现在还没休息呐 ”
王莉也探头回应着。
两口子这时到默契起来。老人家就是闲不住，不是去弄弄这就是哪的，自从老伴去世后每年除夕都被老大一家接去，可热闹过后总归是会冷清的，落差感太强对伶仃的老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这次难得团聚，她心里是高兴有惆怅，喜的是难得一聚 怅得是老头子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