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306病房被人推开。
中年女人走进去，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
“琴琴，妈妈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橘子，这次我可是尝了才买的，保证是你喜欢的味道。”
舒琴轻轻“嗯”了一声。中年女人拿了一颗橘子剥开。
“那个……是舒琴的家属吧，你跟我来一下。”穿着白衣的男医生走进病房。
中年女子将剥了一半的橘子放入女子手中，站起身，离开房间时还不忘将房门带上。
“是这样的，我们现在高等病房不够用了，你看，琴琴病情也已经这样了……我的意思是不如给你们换一间普通病房也能节省开支。”
“这……”中年女人有些为难，“我家琴琴不喜吵闹。”
医生叹口气，“既然如此不如回家养病。”
“不行！回家要是有个紧急情况，哪里来得及！”中年女人坚决不同意，“医生，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求你再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医生摇摇头，能救肯定是要救，只是她女儿患上的是霉血症，能拖到两个月已经是极致。
霉血症是一种罕见的血液疾病，目前并没有能彻底医治霉血症的药物，不过是能拖一天算一天。
“我认为你们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就算真的发生紧急情况，凭着现在的医学水平能成功挽救的概率几乎不到1%。”医生接着道，“总之病房今天必须撤下来了，这是上级的通知，希望你们配合。”
过道里面再次恢复平静。中年女人深吸一口气打开病房门走进去。
舒琴已经在忙着收拾东西。
“琴琴，你这是做什么？”中年女人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衣服，眼眶微润，“你坐下，我来收拾。”
她悄然转身，强忍住心头的酸楚，走到柜子前开始整理物品。
舒琴抿唇，扬起一个笑脸，“妈，我们回去吧，明天我去个地方看看，听说那里有能治这种病的人。”
不管真假，她想去试试，至少死前没有遗憾，至少能让母亲安心。
舒母心下一喜，连忙问，“什么地方？”
“明儿我自己去便是。”舒琴坐在床边浅笑，“妈不用担心我。”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舒母放下手中的袋子，“现在就去，不管多远都行，不用等明天了。”
舒琴原本只是想让母亲情绪好一点，没想到她当场就要拉着自己出门。她还想找借口推迟几句，母亲已经迫不及待地拉起她的手，大步跨出病房。
“这天都快黑了，还是明天再去吧。”
舒琴想抽回手，舒母回头瞪她一眼。
“啰嗦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病不能耽搁吗？”
东街巷，是卫州数一数二的贫民区。数不尽的垃圾散落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隐隐有股恶臭，劣质油味四处飘散，垃圾堆成的角落里趴着一只黑狗。
当陌生人走进来，黑狗的脚抽搐一下，它站起身探出头，浑身瘦骨嶙峋，皮肉上还沾满废纸屑，看起来脏兮兮的，几乎没有毛发覆盖，它大声犬吠。
舒母吓了一大跳。
不远处，敞开的木门里走出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手里端着一锅黑黝黝的水泼洒在青石地面，黑狗汪汪叫，老人侧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女人。
“咦，今儿又有客到，还真稀奇。”
舒琴上前一步低声问，“老人家，请问98号在哪边？”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神空洞而无神，一看就是身患重病之人。
老人仔细地打量着她们，疑惑地问道：“你们找98号屋主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看着哪里像是有医生的地方，简直就像个流浪者聚集地，若不是为了自己女儿，舒母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此时老翁出现，正好让她起了打听的心思。
“叔，我们是听说98号那里有医生，特来拜访，请问那位医生可真是能治霉血症？”
老人闻言面色古怪看了她们一眼，这怕是疾病乱投医？可她们为何指定那商家少爷所在？虽然心里疑惑，不过这两人也不像是恶人，更何况或许那云艺在外学了两手本领也未可知。
“我不清楚你说的哪位医生，不过你们要找的98号离这儿不远。”他伸手指了前方，“就直走，那边有个花盆的地儿就是。”
舒母赶紧道谢，她心里已经猜到女儿多半是被人骗了，可哪怕是骗，她也想去看看，对方究竟是做什么！
“少爷，该睡觉了。”
站在屋门前，能听见里面有人的说话声。
少爷？这贫民窟还能有人叫少爷……怕不是名字就叫少爷吧，也不知这父母怎么当的，居然取个这种名字，舒母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种人家居然也学起人家骗人来了。
舒琴听见熟悉的声音，面不改色地敲敲门，事到如今既然来了，那便问问，总归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怕什么骗不骗的。
屋内安静一瞬，响起一阵脚步声。
“吱——”
木门摇摇晃晃看着快要散架的模样，好在走出来的青年稳住了门扉。
青年年龄在二十五六上下，一头乌黑的短发修剪整齐，面容干净爽朗。
“真的是你。”青年腼腆笑道，“你们是来求药的吧，一粒药丸一千元。”
“等等，等下。”舒母出声阻止，“我女儿是什么病，你知道吗？一上来就卖药，骗人也不是你们这样的！”
不远处站在门外的老人眯着眼睛抖抖手上的烟杆深吸一口，很快又吐出一口烟云。
屋内的青年咳了两声，脸色微红，“这位阿姨不要激动，我们是真的卖药，你女儿是心血上的病再不治就真的晚了。”
再不治就晚了？！这话刚好戳在舒母的痛处，良好的素质让她忍了又忍，没有像个泼妇一般当场发飙。她女儿还能活很久，果然骗子就是骗子，只会说话咒人！
舒琴微微浅笑，“如此，那我便买一粒。”
青年回过神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瓷瓶递给她。
瓷瓶做工普普通通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那种，上面还有绘有青花，随着动作里面有咚咚声响起。
舒琴从包里拿出一千元递过来，青年红着脸接过。
直到人走远了青年才把门慢慢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