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啦？”
回到家里已经是将近黎明时分，李阿牛站在门口扶着女儿的肩膀问道。
一些乡邻也没睡觉，满脸哀凄地将疲惫双眼看过来。
“娘……娘……”
只见李果消瘦的脸上黑乎乎满是泪痕，一双红肿的眼睛还在不住流泪：“俺娘死了！”
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将这个庄稼汉劈的僵直若木，几个上了年纪村人围了过来，隐隐撑住李阿牛。
这种时候很容易发癫病，一不留神，一家子就要同时死几个。
“啊！”
李阿牛哀嚎一声冲进房中，从昨晚便守在这里帮助李果处理她娘尸身的村民更加凄然。
其实他们好多人和李阿牛只是见面点头问好的交情程度，只不过在乡野之中，对于死人的尊重要比太多世俗利益缠身的山外人深重很多。
“这人运气真不好……”
跟着李阿牛来到舍村的白野自然不会干站着，便在村民们好奇的目光中走向村子后山。
根据李阿牛的说法，舍村一直都是在这里的一棵古树遗迹举行人牲祭拜山神仪式的。
“这位是阿牛请来的吧。”
刚转过一条小路，一位后颈插着烟杆的花发老人，举着灯笼出现在了前面，拦住去路。
“这位老丈，贫道晚间迷了路，正好撞见那位农家，便一路跟随而来，找个落脚点。”
白野一揖说道，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他是请你来驱鬼的吧。”
老人无奈笑道：“小道长，我们这里的确有鬼，只是它们不是孤魂野鬼，而是山神派来监督我们，不许胡乱砍伐树木，胡乱开垦田地的。
所以应该说是一种业障，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彻底去除。”
白野也没否认，故作纯直道：“此地山神如此小肚鸡肠，干脆砸了他的庙，将其赶走一了百了。”
“这……”
老人一愣，这个人难道不是道士？
却说：“咳咳……小道长，我们这种穷山僻壤，哪里有什么山神庙，都是在野地里祭拜的。”
白野剑指老人手中光芒恍恍惚惚的灯笼：“那就放火烧山，其实哪里有什么山神，都是些化形妖怪装神弄鬼，故作高深罢了。
一把火烧了老巢，它自然待不下去，也就不会来骚扰乡里了。”
“……”
老人长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小道人可真是莽撞。
“行了老丈，我还有事要做，就不再闲聊了。”
白野一揖，绕开还没反应过来的老人，向村子后山而去。
“后面很危险的……”
老人看着黑袍消失在小路尽头，蹙紧眉头，干枯翘皮的嘴唇嚅嗫道。
……
李阿牛的妻子早在昨日下午便一命呜呼了，据村子里的赤脚郎中说，是呕血过多，阻塞气管而死。
而那个时候，李阿牛正跪在地上‘抓老鼠’根本没留意到房内的动静。
“爹……”
得知了老婆的死因，李阿牛久久缓不过来，就跪在正屋的灵床前，看着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怔怔出神。
跪在一边的小姑娘李果，试探着喊了声，就不敢再喊了，生怕阿爹忽然发疯。
在她的记忆中，阿爹阿娘关系很好，经常见到在田里劳作一整日的阿爹回到家，见到坐在雨檐下织布的阿娘，就忘了劳累一阵无声的笑。
“啪——”
劣质白蜡烛发出一声爆响，火光跳动。
李阿牛身体一震，看向身边的女儿。
“不行……绝对不行……”
他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猛然起身飞奔出门。
……
“这棵树恐怕已经有了智灵，却就这么死了。”
白野沿着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一直走到舍村后面一座小山的半腰处，终于见到了李阿牛口中的‘树洞’。
只剩半人高的空心树桩，足有十人合抱粗细，断口处已经有了些咒文般的纹路，说明这颗大树正处在化形边缘，便被外力杀死。
“这下面是个溶洞……”
白野走到树洞跟前探身往下望，黑洞洞看不到底。
他放出灵识向下探知，却被阻隔。
“两处有这么多相同的地方……
养尸鬼的人野心不小啊。”
白野回身望向山下的村庄，此刻晨光微熹，便看到农人们趁着下地干活之前，前往李阿牛家简单吊唁，粗看去，邻里和睦，亲如一家。
只是谁又知道，这人曾亲手将一个个未成年的小孩子，丢入身后这个幽深的树洞呢？
“小道长！”
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白野便看到李阿牛从山下小路蹒跚而来。
“道长！”
李阿牛来到近前直接跪下磕头，道：“求您出手消灭这些怪物吧！
不能再让他们祸害小孩子了！”
白野看了眼身后的树洞，此刻的他，双眼绽放微微弱的神光，视线直透树洞深处，看到了舍村为何要选在这里祭奠山神的真相。
“其实也简单，你去找些柴火，越多越好，烧了这个树洞，大概也就没事了。”
白野说道。
李阿牛起初不敢相信，解决山鬼就这么简单？
“怎么，不信么？”
白野笑道：“就是这么简单，但是你们村几百号人，硬是没有一个敢试一试的。”
“我……我这就去准备柴火！”
李阿牛听不出白野话语中的嘲讽，径直下山取柴刀去了。
白野就在树洞旁等着，等着好戏上演……
……
“柴火柴火……”
李阿牛一昼夜不停到处奔波，体能早就跟不上了，下山途中好几次因为腹中饥饿，眼前一黑载下去好几丈远。
可是他每次都强打精神重新站起来，向村中跑去。
只要烧掉树洞，山鬼就不会再来，如此简单的法子，为何就是没人想到呢？
他更想，之前出去寻找仙人的村民都是废物，居然一次也没有成功，否则这么多年要有多少小孩子长大成人。
就在李阿牛脑中胡乱思索的时候，他踉踉跄跄跑到了村子边缘。
前面就有一户人家，还算相熟，只要去借一把柴刀就好了。
“阿牛……”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李阿牛回身便看到村长领着一群村民站在身后。
“大舅，你们在这里干啥。”
李阿牛没注意到这些人面色不善，只是喜道：“俺找到仙人了！他说只要烧掉树洞，山鬼就不会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