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棠小嘴微张了张，飞快地看向董氏，小声嚅嚅：“母亲……”
“乖，”董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再望向贺嬷嬷，面色冷厉，“不错，文香是我儿玉棠院中的丫鬟。”
贺嬷嬷眼底有得意，语气却十分气怒，继续追问：“那敢问二夫人，玉棠少爷屋内的丫鬟，为何会来大夫人这里乱传消息？您可知道，若不是这丫鬟，我家夫人根本不会动胎气早产！可怜小少爷，刚出生就断了气！”
董氏听此，心中一急。
“大嫂发动了？”
大嫂怀孕后郎中说过这胎并不保险，这几个月来府里上上下下都提着一口气，生怕玉瓒院这边出事。虽说夫君跟他说今晚是演一场引蛇出洞的戏，但以大嫂的身体状况，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出岔子。
贺嬷嬷冷笑，“二夫人来势汹汹，难道不知？”
董氏皱眉，闻到阵阵血腥味，更加忧心。
想起夫君秦北章的嘱托，她还是硬着头皮，朝下人吩咐：“将贺嬷嬷和李郎中抓起来。”
“我看谁敢动手，来人，拦住！”贺嬷嬷呼来玉瓒院的下人，挡住二夫人的人。
将军府后宅清明，上下都重规矩，平日里一派和气。下人们对于今晚的这场闹剧皆是毫不知情，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一时之
间谁也不敢先动手。
贺嬷嬷这会儿亦摸不清楚董氏来的目的，平日里她和珊瑚在夫人、小姐跟前挑拨是非，让夫人小姐远离二房的人，实际上，他们很清楚，二老爷与董氏没有野心。
不过，这不妨碍贺嬷嬷在秦玉娇和里面的秦老夫人面前上眼药。
贺嬷嬷故意抬高嗓门，叫道：“二夫人，老奴再问一遍，您在夫人发动的这个时候带人来玉瓒院，究竟意欲何为？文香来传话是不是有人指使？”
秦玉棠看向台阶上的二姐，稚声稚气道：“二姐，棠儿没指使她干坏事哦。”
“二姐相信玉棠，”秦玉娇冲他招手：“过来。”
秦玉棠犹豫了一下，二姐一向不喜欢自己……姐弟间的血缘使然，秦玉棠还是没经受住诱惑，松开牵董氏的手，迈着小步小跑到秦玉娇跟前，软软糯糯道：“二姐姐。”
“真香！”秦玉娇一手抱起他，一手托在他背后。
难有的亲密接触让秦玉棠小脸通红，伸着短小的胳膊小心地搂紧她的脖子，“二姐，快放下我，棠儿重……”
口是心非的小家伙！秦玉娇刮了刮他的鼻尖，轻笑：“不重。”
贺嬷嬷顾不得提醒秦玉娇她抱着的是二房的庶子，乘着话音道：“玉棠少爷年纪小，自然不
可能干出这种事。但二房的其他主子呢？二夫人，文香是你们二房的人，此事二房必须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董氏眉目冷凝：“解释？这件事，难道不应该是沈家给我秦家一个解释吗？吃里扒外的奴才，竟敢背主！”
贺嬷嬷脑子翁得一响，看着董氏的态度，直觉告诉她，可能暴露了！
贺嬷嬷下意识反驳，色厉内荏道：“二夫人在说什么糊涂话！我伺候夫人三十多个春秋，与夫人虽是主仆，实为姐妹，岂会害夫人？”
秦玉娇眼底闪过复杂之色，轻轻叹气。
“是啊，玉娇也奇怪，好端端的，贺妈妈怎么会害母亲，是受了胁迫，亦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贺嬷嬷闻言一震，回头看向秦玉娇，惨然道：“二小姐也怀疑是我？”
“我自然不愿怀疑贺妈妈，”秦玉娇轻轻放下玉棠，走下台阶，盯着贺嬷嬷，“白天珊瑚推我入水的时候，我也不愿怀疑她。可在我脱险后，她第一反应竟不是关心我的安危，而是诬陷三妹妹。”
珊瑚？贺嬷嬷瞳孔一缩，为女儿辩解：“沈府宴会人多，珊瑚许是害怕，不敢背责……”
秦玉娇笑笑，摇头：“再之后，云薇姐姐以及沈府所有人，皆为珊瑚作证，坐实三妹妹戕害姐
姐的罪名。”
贺嬷嬷脑子转不过来，索性闭口，等她继续说。
秦玉娇淡淡道：“后面，连四皇子也出面了，就为了让所有人知道，秦家大房的小姐和二房的小姐不和。”
“贺妈妈，你说巧不巧，宴席上，就有人告诉二叔我父亲受了重伤的事？回府不久，就有个丫鬟跑来传话？而身为管事嬷嬷、一向滴水不漏的您，竟然纵容她跑到母亲的屋子里！”
说到后面，秦玉娇的语气越来越冷。
她被凌迟时，沈云薇并没有提过贺嬷嬷，从情理上她也不愿判贺嬷嬷死刑。
当初母亲生下她身子弱，奶水不足。在奶娘没有进府前，她也曾喝过贺嬷嬷几天奶，因而叫了她一声“贺妈妈”，在回府之前秦玉娇隐隐有几分期盼。
然而当文香吵吵嚷嚷跑进母亲寝室外屋的时候，她彻底死心了。
“小姐，这段时间，玉瓒院确实少了些规矩……”贺嬷嬷犹想辩驳。
董氏听得骇然，张口欲问问大嫂是否安然，就听秦玉娇冷冷道。
“珊瑚为了不受责罚，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你们是怎么计划着让我落水不育，让四皇子英雄救美出场引我动心，让三妹顶罪从而让众人知道秦家长房二房不睦。”
贺嬷嬷心沉了下
去，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儿恨得牙痒痒。
老主子那么精妙的计划，就败在了珊瑚的手里！
这下沈家不仅算计落空，还会因此被秦府厌恨仇视！
“既然事情败露，不知秦府打算如何处置老奴，送官府处以极刑吗？奴斗胆，请小姐看在往日情分上，留我和珊瑚一个全尸。”
大楚律，奴害主，处以绞刑。主为三品以上官员及亲眷，则罪加一等，判处砍头、车裂、腰斩、凌迟。
贺嬷嬷不希望她和女儿下辈子生来残缺。
秦玉娇嗤笑：“贺妈妈既说与母亲情同姐妹，害她之时，可有看在往日情分上，饶她与腹中孩子一命？”
闻言，贺嬷嬷面如死灰，跪倒在地。
“二婶，命人将他们拿下吧，”秦玉娇心渐渐冷硬。
等到外面这些沈府媵奴就擒，屋内的人也走了出来。
贺嬷嬷看到紫陌押着珊瑚、两个接生婆和文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秦老夫人：“夫人没生产！”
秦婵高高仰着头，一副志满意得的模样子。
“大伯娘早被我们转走了，你一出内室，红缨就用珊瑚李代桃僵，上演了一场引蛇出洞的戏。那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也是割了珊瑚身上的。”
“贺嬷嬷，你们的算计，落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