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够，”秦玉娇半点没有偷窥被发现的窘迫，在水里伸出手，仰起小脸露出笑容，“殿下，劳您拉我一把。”
不是征询，而是半带呼唤和亲近的口吻，仿佛叫他拉她是理所应当一样。
亭子外，侍卫无尘愣了愣，殿下何时跟秦二小姐这般熟了？
楚容昭仿佛不意外，盯了她一瞬，很快，指节分明的大手捉住那只滑腻细嫩的小手，微微用力，将人拽了上来。
几乎同时，宽大的披风罩住了娇小的身躯。
秦玉娇心头一暖。
视线落在远处仍在吵闹的人群时，面上笑意收起，她微微点头福身，“今日之恩，来日再报。这件衣物，小女先借来用用，改天还您，顺便再多瞻仰您的美貌。”
说罢，她拢了拢衣领，拖着宽大的墨色披风，大步朝廊桥走去。
珊瑚最先发现她，眼珠一转，叫嚷着往她身边凑。
“啊呀，小姐，您怎么上来的！”
“啪！”
刚到跟前，秦玉娇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
珊瑚懵了，二小姐平日虽言语不饶人，高傲逞强，但因出身将门怕人说她粗鲁，故从不动手打人。更别说今日是沈府老夫人寿辰，来了不少客人。
她当众打人，难道是知道被自己推下水？
珊瑚下意识看向沈云薇
，后者亦有些惊讶，却立马反应过来，关切地上下打量她。
“玉娇，你没事儿吧？”说完后，又小声道，“早跟你说了，离你那个秦婵堂妹远点，你非要走哪儿都带着她。刚刚珊瑚和好几个丫鬟看见了，她是故意从你背后推了一下。”
珊瑚闻言，亦捂着脸委屈道：“是奴婢无能，没及时发现三小姐的动作……”
若是前世，秦玉娇听到这话，肯定会马上跟秦婵闹起来。
可这次，秦玉娇只是冷冷瞥了珊瑚一眼，冲秦婵招手。
姐妹积怨已久，秦婵烦死了她成天听个丫鬟挑拨，见状以为她又要诬赖自己，高仰起头斗鸡似的瞪过来。
“干嘛，你自己走不稳掉下去的。有祖母在，你休想污蔑我！”
她扯出同来赴宴的祖母，使眼色暗暗警告秦玉娇别把事情闹大，惊动长辈。
沈云薇闻言，眼底闪过轻蔑。
珊瑚顿时抽泣一声，驾车就熟地歪曲秦婵的意思，“三小姐，就算你有老夫人撑腰，那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小姐。这春日的水多凉啊，不过是姐妹间拌两句嘴，你就忍心把她推下……”
“啪！”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珊瑚捂着脸，彻底懵了。
秦玉娇冷笑，“主子之间的事，需要你一个丫鬟多嘴！
”
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珊瑚捂着脸，眼泪唰地流下，满是委屈，“小姐，奴婢是为您抱不平。”
“闭嘴！”
秦婵瞠目结舌：“你，你是被水鬼附体了吗？”
这次怎么长脑子了，不仅没跟自己吵，还训斥惩戒起坏心眼的珊瑚了。
秦玉娇无语，顺势道：“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那就派你的丫鬟去叫祖母，我倒要看看祖母护谁。”
秦婵犹豫了下，她们在沈家做客，闹出姐妹失和的戏码，长辈们知道了肯定会笑话秦家，甚至上升到父亲和大伯的关系上。
但直觉告诉她，她的蠢二姐有点不一样。
出于这种莫名的直觉，秦婵冲宝莹低语几声，让她去找祖母。
“玉娇，我相信秦婵妹妹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故意的。要不你还是忍忍，别闹到长辈跟前，不然到时候吃亏的指不定又是你。”沈云薇忙出声假意劝阻，话语却含挑拨意味。
美目闪烁了数下，沈云薇心中惊疑不定，以她以往对秦玉娇的了解，断不会为秦婵辩解开脱，更不可能这么沉稳地处理矛盾。
莫非，刚刚落水后救她的人说了什么？
她盯着那件披风多看了几眼，落在披风下摆的麒麟绣像，瞳孔骤然一缩。
麒麟。
在西楚，只有一人
配绣麒麟，那就是太子！
短短片刻，秦玉娇竟招惹了太子，还公然穿上对方的衣物。
不知廉耻的贱人！竟在祖母的寿宴上勾引太子！
沈云薇又嫉妒又恨恼，眼神变了几变，贝齿轻咬下唇，刻意惊呼道：“呀，这披风是太子殿下的……玉娇，方才是殿下救了你？”
话落，周围闺秀小姐的注意力瞬间聚在秦玉娇身上，一个个眼神像淬了火。
沈府门第一般，若不是有着秦家这个西楚第一将门的姻亲撑着，只凭沈府家主沈儒海工部侍郎的身份，必定请不来这么多宾客。
而早在三天前，沈府就放出消息，太子殿下会出席寿宴。所以此次来赴宴贺寿的，大多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
太子即将加冠，却迟迟未定下太子妃，凡是高门适龄闺秀，这两年来皆花尽心思往太子跟前凑，巴望着他垂青。
“是啊，殿下心善，怕我着凉。”秦玉娇注意到沈云薇和其他人的神色变化，刻意将披风往上拉了拉。
“秦二小姐，你该不会是故意落水吧？”靖安侯府四小姐李青曼怒冲冲质问道。
不止她，在场绝大多数人在知道太子殿下出手救人后，都怀疑刚才的落水戏码是秦府、沈府提前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只长了
一张好脸、半点涵养没有的秦家草包攀附太子殿下。
秦婵皱皱鼻子，狠狠瞪了沈云薇一眼。
什么狗屁表姐，明明就是朵黑心莲，说话处处给秦玉娇挖坑，偏偏她这蠢货二姐觉察不到，被人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呸，这湖水冰凉刺骨，我二姐又不傻，跳下去寻死吗？”
“寻死倒不至于，但看秦二小姐这出色的水性，或许是为了寻点别的。毕竟，这里距离殿下他们歇息的亭子，可不远呐。”
众女大多露出鄙夷厌恶之色。
沈云薇眼底掠过得逞的精芒。
秦玉娇看了眼远处，见祖母未到，也不急着去换衣服，配合地应道，“李四小姐连这都能猜到，看来没少做过这种事啊。”
“噗嗤！”周围传来嗤笑声。
京城人多，消息通达，高门的那点新鲜事谁不知道呢。
这位李四小姐，为了当上太子妃，可谓是使足了力气。投怀送抱、制造偶遇算什么？甚至买通东宫的马夫，偷偷藏进太子车架，意图……然后，被皇上下令禁足整整三月。
李青曼粉面一红，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带着丫鬟愤愤然离开人群。
“发生什么了，好端端的，玉娇怎么落水了？”另一侧，沈老夫人和秦老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拥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