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南南没再说话，闷闷地低头吃面。
乐于博满头雾水，没敢吭声。
大概是受不了这诡异冷清的气氛，谷清晏叹息一声，还是开口问：“南南，如果知道了遗忘的事情会带来痛苦，你会选择去了解吗？”
“不会，我不是为了痛苦而生的。”桑南南回答得非常果决，“但过去和现在的我难道可以割裂开吗？曾经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对现在有任何影响吗？你知道答案本来就是否定的，却故意掩盖了事实不敢让我去面对，胆怯的不是我，是你，是你们。”
谷清晏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她的想法，他转头看向乐于博：“乐于博，你吃完了吧？”
乐于博很奇怪：“谷小哥，我才吃了一口呢。”
“嗨，别吃了，你看把饭和酱拌在一起，多奇怪啊，怎么吃的下去的，少吃点，减肥，你看看，你身上都是肉了，真的，少吃点。”谷清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诌。
桑南南十分无语。
这位阎王爷骗起人来真的有下限么？
最终在谷清晏的毒舌下乐于博眼泪汪汪地想去倒饭，桑南南去给他拿了个打包盒让他打包了带回家吃，别浪费粮食，又安慰了他几句，在背后骂了谷清晏几句没心没肺，好不容易把乐于博哄好了，才回到座位，桑南南看了看自己的面，面都冷了，坨成了一坨，桑南南也吃不下了，坐在谷清晏对面，看着他还在大快朵颐，桑南南的眼神想要杀人。
谷清晏在桑南南大义凛然的谴责目光下一下子食不知味，他只能悻悻然地放下了筷子，伸手对桑南南说：“把阳玉给我。”
桑南南从脖颈解下阳玉，谷清晏伸出手，阳玉落入谷清晏掌心发出微微的光亮，谷清晏右手手镯流出一条有些透明的银色丝线，丝线像有生命一样缓缓流入了阳玉内，在阳玉之中化作一个小漩涡，很快漩涡就被阳玉吸收了，桑南南脑海里又响起阳玉久违的清甜的声音。
【滴！检测到灵境“寻旅”】
【触发者：琴言】
桑南南从谷清晏手里默默接回了阳玉，戴了回去。
“你果然是知道那个小女孩的吧？”桑南南问。
“嗯，琴言嘛，最后一位制傀师，其实她的死亡也宣示着旧制灵的体系彻底衰落了，不论她活着还是死亡，都有某些象征意义，我哪怕在地府上班天天摸鱼，也不能不知道她啊。”谷清晏答。
“制傀师？那是什么？”
“能够把灵力倾注到傀儡，让傀儡为自己所用的生灵，我们就称为‘制傀师’，制傀师在以前还是非常普遍的，大多都是人，第一代制傀师便是创始神之一的女娲大帝，制傀术在曾经的四界大战淮桑之战中也起了点石成兵的重要作用，后来战争结束，制傀术从女娲一脉沿袭开来，琴言出生的家族也是传承的制傀师家庭之一，而且琴言天分很好，如果她生前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或许也能成为一代大师，但她的制傀术其实是在她死后才学会的，她的心智和能力都不会再长进了，始终都只能保持在死前的状态，所以不是很成气候。”
“那现在的琴言是鬼吗？”桑南南问，她心里已经不如以往一样对鬼讳莫如深了，反而觉得琴言很可怜。
谷清晏摇了摇头：“她没有三魂七魄了，只有残存的灵，不是鬼而是属于游离于四界之外的存在，但是她的经历太特殊了，即使是地府也无法插手干预她，只能任由她在世间游走消散，更何况现在的她还有特殊的能力，她可以附身在傀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灵力太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夺走任何一个人的身体，但现在她连维持自己的形态都很困难，只要她不走歪门邪道，可以把她当作一个无家可归的普通小女孩看待。”
桑南南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看谷清晏，谷清晏拿起桌上的曲奇吃了一个：“南南，晚上回家和季松云一起走吧，触发琴言的灵境也就在这几天了，南南你看看琴言的经历也好，她此前和你从未见过面，但你们的生活轨迹和人脉却意外地非常重叠，可能这就是泰姬经常说的‘缘分’之类的东西吧。”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自己拐弯抹角地去找我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呢，不能直接告诉我吗？”桑南南问。
谷清晏摇了摇头：“天命不可知，南南你不知道，我在地府却见惯了，很多人终其一生学习各种术法，只是为了测算自己的命运，但当真正得知之后反而会失去生活的动力和信心，终日活在惶恐之中，本来是可以大有所为的，最后却惶惶碌碌，在惊惧中度过了一生，过去与未来皆是如此，所以很多事情只能你自己去探寻。”
桑南南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像黑夜里走路，眼睛还被蒙住了，很恐慌的。”
“这是‘遗忘’的力量，其实是曾经的你和你的朋友们为世界制定的法则，也算是送给世人的礼物之一。”
“‘遗忘’也算礼物？”桑南南很诧异。
“当然了，其实活在人世很痛苦的，功名利禄，尘念杂缘，所有的情感和执念都会让灵蒙灰，如果没有‘遗忘’，会永远陷在痛苦之中，‘遗忘’也算是一种灵的净化过程吧，是有助于灵的流转的。”
桑南南拿着筷子拨弄着面疙瘩，默默低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大概看桑南南真的很苦闷，谷清晏还是忍不住松了口：“好啦，别露出苦瓜脸了，作为朋友，我可以抛弃阎罗王身份的束缚，给你一个大概的方向，三生两死，这是你的第三世，这一世你的力量是最弱的，所有的追求却都会得到结果，想见的人也会在这一世重逢，只是结局如何，能否完成你的心愿，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的。”
“三生两死，意思是我投胎过两次？”
“不，你从来没有踏入过轮回殿，也从来没有投胎过，始终都只有同一个人——桑南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