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叔人傻,却心细。大陈婶的每日喝的药,水生叔都会保存下药渣。
这大大方便了苏悦追查病因。
大陈婶的公婆一人拿镰刀,一人拿扫把,驱赶苏悦。嘴里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好一个人,没病给你治出了病。你个丑八怪,丧门星,祸害你自己家还不够,还想连累我们陈家。”
苏悦充耳不闻,蹲下身子,仔细翻找药渣。
躺在床上的大陈婶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替苏悦辩驳。“公公,婆婆,药方是苏悦开的没错。药却是在保寿堂抓的。如果药方有问题,保寿堂的大夫不可能把卖药给我们。”
“那倒不一定。药店要钱没良心的话,你买十斤砒霜,他也敢卖给你。”苏悦坚信自己的药方没问题,所以她说出任何话都问心无愧,不怕追责。
大陈婶的公婆被苏悦的一番话激得脑门冒火。
李衡替苏悦找补:“我媳妇的意思是她的药方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保寿堂。”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丑丫有几分本事,乡里乡亲能不知道。别以为编一个什么太子可怜你,教你医术的谎话,大家就真能信你。你们苏家从祖宗十八代开始算,没有一个懂医术的,从根上就不是个好东西。我儿媳妇的病不用你治,水生,你去套驴车,拉到城里,请最好的大夫看病。”
苏悦面对一口一个丑丫,坏东西,免疫了。她行得正,坐得端。
倒是李衡摸摸鼻子,在想他这个太子爷如何帮媳妇把谎圆上一圆。哎呀,媳妇有时候真是撒谎不打草稿。无妨,无妨,本太子最擅长作假成真。
“看什么看,帮水生叔套车去。”苏悦从药渣里挑出一片牛膝,大陈婶病情急转恶化的原因找着了。“水生叔说的没错,保寿堂卖假药。”
“保寿堂是金仁县最大的药店,百年老字号。你自己开错药,栽赃陷害到药店头上。”
苏悦懒得跟两个无知老头老太争论。“二老不信,跟我们一块进城,找保寿堂对质。正好,也能还我一个清白。”
谁知大陈婶的公婆一听,大发脾气,死活不肯跟着去。
苏悦看向李衡,纳闷两个老的是不是也该抓贴药,治治毛病。回想起来,大陈婶的婆婆从路边捡个傻子,强行给大陈婶招婿,足见人品不咋滴。大陈婶运气好,水生叔不算傻到没边。要不然,下半辈子毁喽。
“保寿堂是徐家的产业。徐家是什么来历,徐家的亲戚将来是要做太子妃,当皇后的。是我们这种老百姓能去招惹的吗?丑丫,你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我叫苏悦,不叫丑丫。”
“药方是你给的,就是你治错了。”
面对大陈婶公婆的死鸭子嘴硬,苏悦毫不留情面的指出关键。
“药方子里开的药都是些寻常的药。方子是辩方,上上下下几百年,多少人用过这个方子。我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有了身强力壮,好控制的水生叔,你们也不在乎少了大陈婶。你们真以为水生叔傻,任由你们摆布。实话告诉你们,这个家没了大陈婶,早晚得散。”
被苏悦当场戳穿了小算盘,大陈婶的公婆哑口无言,顿时没了说话的底气。
“你们怕徐家报复,我不怕。”
苏悦看水生叔把大陈婶抱上了驴车,扯下一块床单包裹上药渣。
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县城去。
李衡考虑到保寿堂背后有人,怕徐家对苏悦下毒手。“媳妇,会不会有危险。”
一是大陈婶的病要抓药,必须进城。二是保寿堂再嚣张,也不敢当众灭口。再者还有水生叔保驾护航。
水生叔担心大陈婶的病情,跟着驴车一路小跑,嘴里发出嘤嘤嘤的哭声。水生叔为了大陈婶连命都可以不要,不怕保寿堂动手,就怕它不动。
“怕它个鸟背景。太子妃了不起啊,皇帝来了,卖假药这事它也不占理。”苏悦跳上驴车,气愤地直骂街。“亏我前几天还夸太子惩恶扬善,是个好人。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谨言慎行。”
“噢噢,我一时激动。”
苏悦该低声骂保寿堂不做人,太子假好人。
李衡也只能双眼放空,望着蓝天,望着大地。心想,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立过太子妃。莫不成是继后给他找的太子妃。八成是了,蛇鼠一窝,继后、徐朗都不是好东西,那位所谓的太子妃绝不会是个良善。
“你也骂两句。太子要是个好人,他听见咱们骂他,反而会反思自己的过错。”
苏悦撺掇李衡一起骂太子。她满肚子火,不发泄出来,浑身难受。
“媳妇,我是斯文人,不会骂人。”
驴车一个颠簸,李衡扑住苏悦。水生叔直接趴在地上,给大陈婶做肉垫。
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县城赶。
队伍最前边举两面大旗。一面是一个大大的赵字。一面小一点,写着徐字。敲锣打鼓,骑马开道,好不威风。丫鬟、婆子个个穿着光鲜,耀武扬威。
“没事的,我护着大陈婶。”
苏悦一直用手搂着大陈婶的腰,也因为她护着,大陈婶没有掉下驴车,稳稳当当地躺在驴车上。病人的事,苏悦从不会掉以轻心。
车子还没停稳,李衡一个纵身跳下驴车,大声训斥对方。斯文人是不会骂人,但会打人。
“混账东西,谁拦小爷的路。没看见车上有病人。两只眼睛长着若没有用,干脆扣下来泡药酒。”
“京城赵家!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队伍里头走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驱赶李衡。
李衡全无印象,京城里头姓赵的多了去。
苏悦要不是急着送大陈婶进城,非跟这群横着走的大王八理论理论。
“苟管家,是我们先撞了他们的驴车。我们有错在先,该我们赔礼道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华丽的大马车里传来。
苏悦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点头哈腰,苟管家,确实挺狗的。
“表姐,几个泥腿子,乡巴佬,不值得你亲自道歉。”
“阿朗不许胡说。一样是人,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只不过是出身比他们好些,没什么值得炫耀的。苟管家,你拿几两银子当做赔罪。”
“表姐,你真是个好大人呐。像他们这般的刁民,有一个算一个,就地打死,宁枉勿纵。”
马车的帘子一掀开,苏悦人傻了。
“丑丫头,小爷找你找的好苦。”徐朗冲苏悦邪魅一笑,“你们进城作甚?”
李衡挡在苏悦跟前,冷冰冰地威吓徐朗。
好可怕的眼神。徐朗在金仁县嚣张十来年,从没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他上下打量李衡的衣着,短褐不像短褐,长袍又不够长。穿一条奇形怪状的四角裤。
丑丫头配臭乞丐。
徐朗管马车里的人叫表姐。马车里的女子不会就是太子妃吧?
苏悦小声跟李衡嘀咕:“要不,我们认个怂。毕竟人家是太子妃,杀人不犯法。”
“娶妻当娶贤,除非太子瞎了。”李衡轻蔑地说道:“媳妇,没听人家说咱们生来与他们不在一个档次。咱们人不跟狗争。”
徐朗故意使坏,“驴车上是你很重要的人吧?丑丫头,你给本少爷磕两个响头,说上一句:朗少爷,我错了。本少爷就把路让开。”
苏悦把苟管家的话送还给徐朗。“好狗不挡道。朗少爷,你今天不会想说,这大路是你们徐家的,我们要过路,需要向你交钱。”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天下姓李,是他李家的囊中物,李衡杀心顿起。
“丑丫头,本少爷今日不想要钱,就想要你磕两个响头。否则,你们今天别想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