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大半个月,苏悦除了必要的复诊,极少出山洞。一门心思帮李衡治伤,令他早日康复。
李衡年轻,恢复快。好几次想偷溜出去,苏悦一个眼神,立马乖乖躺回去。
“这张小床搭得如何?”
苏悦向李衡展示她辛苦三天的成果。一堆烂木头、碎石块堆积起来的床。李衡特别担心晚上睡觉,床塌了,被石头砸成浆糊。
“还有这套衣服。”
一件奇形怪状的粗布衣出现在李衡面前。
水生叔的个头高大,衣裳大得如同一只麻布袋。苏悦拿李衡的匕首割下一大截袖子,缩短下摆。用针线缝住前襟,再收紧腰。
“T恤,夏天穿凉快,方便脱洗。秋天把袖子缝回去变长袖衫。”苏悦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的奇思妙想。一脸期待地希望得到李衡的赞同。“还有剩下的布料,我给你做了条短裤。可惜我不会做鞋子,要不然给你做双人字拖。广东土豪标配,一看就是有钱人。”
李衡哭笑不得:“媳妇一番好意,夫君心领了。T,梯,梯薛儿穿出门,勉强还算正常。短裤子,恐怕有失体统。娘子,哪有人穿着内衫到处乱逛的。”
苏悦不以为然,拿着短裤上下翻看。一条普通的短裤而已,又不是不穿。附近村子里三、四岁的小孩,不分男女,身上披块破布,到处跑。穷些的人家,五个大人,只有一条能穿出门的裤子。苏悦警告李衡,不要不识抬举。
“你穿不穿?!”
李衡求饶:“媳妇,你高抬贵手,夫君也是要脸面的。”
苏悦头疼,几次三番暗示李衡病好后搬出去,李衡装聋作哑。苏悦想他要留下,就暂且先留一段时间,等伤痊愈再想办法赶人。可李衡娇生惯养,这不行,那不要。短裤怎么不能穿,又没叫他光着出门。
便宜夫君要不得,比祖宗还难伺候。
“我知道你是大少爷,穿不惯穷人的衣裳。但家里就这条件,想穿金戴银,目前只能靠做梦实现。给你穿就穿,别不识好歹啊。”
为了帮李衡养好伤,苏悦但凡找到点好点东西,全让给李衡。自己好几次饿得眼冒金星,狂嚼甜草根。苏悦琢磨自己再这样下去,就要变成王宝钏2.0版本。王宝钏挖野菜,她吃草。什么东西吃草,牲口。苏悦心里苦,想哭。
“给你三分颜色,你敢开染坊。龙袍穿起来舒服,你穿龙袍去。”苏悦举起缝衣针,准备扎李衡。
苏悦无心的一句话,吓得李衡神色巨变。天地君臣,先君臣,后父子。李衡被苏悦轻浮的话术震惊到了,他担心苏悦因口舌惹上是非。
苏悦意识不到一句玩笑话会引发多严重的后果,不爽地冲李衡切了一声。
“媳妇,往后这些话在家里,同夫君说说无妨。切不要在外头肆言,恐引来杀身之祸。”
“我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媳妇!”
李衡端正态度,一改有商有量,宠妻狂魔的模样。有条有理,轻声告诉苏悦理由。
“夫君知你秉性纯良,不懂钻营、谄媚。我们不可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外出行医,会见到许多人。一时失言,被有心之人听见,悔之晚矣。夫君知道一件事,从前皇宫里有一个王太医。他医术高超,号称天下第一圣手。王太医侍奉三代帝王,深得皇家信任。”
太医、皇宫?苏悦八卦心起,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王太医跟后宫嫔妃私通。有坏人向皇帝告状,王太医为保爱人毅然自宫。太医和妃子的爱情感天动地,皇帝的绿帽与日月争辉。
李衡却道:“王太医有一日醉酒,同他的弟子吹嘘。国无二君,大梁只有一位陛下。天下至尊又如何,依旧会病痛难捱,请我这个小小医官治病。可见吾的医术,乃是大梁第一。”
有真本事的人吹吹牛皮,无伤大雅。因为他们总能把自己吹的牛皮实现。苏悦也时常吹嘘自己是神医,所以没把李衡的话放在心上。
李衡瞧苏悦的迷迷糊糊,可爱的样子,便知她没听没明白曲中含义。
“当天,小弟子便一状告到皇帝跟前。皇帝盛怒,天下擅医者,不计其数。一个太医尊卑不分,妄想威胁至尊。最终,王太医腰斩,一家三十八口流放边疆。”
没有王太医,依旧会有李太医,张太医。苏悦是聪明人,李衡一点拨,她就明白了意思。身处大梁,做不到同流合污,也要学会谨言慎行,独善其身。
李衡笑意浅浅:“媳妇天资聪慧,一点就通。”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悦总要跟着他回宫。太子妃之位,是她的,也只能是她。“切记,祸从口出。”
“那你到底穿不穿!”苏悦冲李衡一瞪眼睛:“穷讲究。”
“媳妇,我原先那身挺好,挺贵的。就算不穿,我将来拿去当铺,换些银两也好。”当然这只是李衡拒穿T恤的的借口。皇室中人的衣裳,布料特殊,由皇商特供。太子的衣物更是上等的云霞绸制作,仅此一人能穿,别无分号。前脚进当铺,后脚继后和明清司的人马就追来了
苏悦喊破音了,“什么,很贵!!你不早说!”从身后抽出一件更古怪的东西。
两个圆圆的物件串在一起,两边各有一条绳子。
李衡歪歪头,这东西是...女子的小衣?
苏悦连连道歉,后悔自己不该一时手贱。身体的原主人穿的是破衣烂衫,蔽体都够呛,更别提舒适。一个马上要进入发育期的小姑娘,内衣不能穿得太差。做衣裳的时候,苏悦就想李衡的衣裳布料好,丢了可惜,七下五除二剪成了文胸。
“抱歉,你的衣裳已经被我剪成别的东西了。它,它,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额,拿回去给你的姐姐妹妹姑姑阿姨穿。”
苏悦尴尬的放在胸前比划穿法。
“其实,我做好以后,试穿过。”李衡出身豪门,衣裳的质地甚至比现代工艺做出来的布料都好。穿起来柔软轻肤,透气不膈手。苏悦依依不舍地拽拽文胸。“希望你的姐姐妹妹姑姑阿姨不介意。”
李衡定睛一想,脸爆红。脑子里飘过奇奇怪怪的画面。“那个,你你你,你还小,这类的穿着容易引人误会,像同龄人一样穿就好。”尤其是他,现在根本没法呼吸。整个人紧张的舌头打颤。
“不过,你的内衣裤,我没动。你不会没有裤衩子穿的。”苏悦好想找个坑,把头埋进去。
眼前的画面变得诡异起来,两人之间安静的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咳咳,媳妇,你,你,你”巧舌如簧的李衡结结巴巴起来,他怕说错挨媳妇的大耳刮子。“我从前没见过这般穿法。过两天去买件小衣,哎呀,反正你喜欢就好。至于衣裳,既然已经剪了,就别管它贵不贵。”
苏悦心疼的是钱。“李衡,还能把它拿出去卖钱吗?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李衡脑袋里边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要说哪一句话。怪他不心细,没想到这些事。
要怎么开口呢?
李衡实在开不了口。一些女孩子的事情,该是由娘亲告诉苏悦。想到苏悦那个泼妇娘王翠,哎,还是得由他这个夫君亲自教导。
“女子,女子长大成人,小衣的作用就是,嗯...你懂夫君的意思吗?夫君生来是男子,无法切身体会女子的感受。因此不知道女子如何穿最好,最舒适。但,媳妇,你做的物件也许,可能,大概不太符合大梁女子的穿着。”
李衡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始终没好意思继续延伸。于是,李衡决定把话题转回君君臣臣。
“媳妇,夫君还是继续教你帝王权术,君臣之道吧。”
苏悦大大咧咧道:“我可是个大夫。你不懂的,我懂。你懂的,我比你懂的更多。大梁女子穿什么,不管我事。我做的叫文胸,我自个儿穿的,谁也管不着。有意见,你憋着。不许再看了,小心我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