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跟杨雪沿着南北主干道走到最南端的教职工宿舍区域,我们就原路返回了,而此时太阳也不知何时躲进了地平线以下。
傍晚的火烧云,把西边的天空染成火红的颜色。我跟在杨雪身后,亦步亦趋。当我们走到与东西方向的主干道交叉的十字路口处,我们右拐朝校门方向走去。
“时间过得好快,我们下次见面就是开学了。新学期里,我们一起加油吧。”我信心十足地跟她说道。
“加油!一起加油!我晚上去外婆家,那么我们一起上路吧。”杨雪早已没了之前的烦恼,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回家的路上,我们几乎没有说话,但一点也不感到尴尬。我似乎很享受这种时而并驾齐驱,时而你追我赶的感觉。
当我们到了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时,我们一起右拐,上次还是她载着我路过这里呢,如今是我们两个一起骑车从这儿路过。
“杨雪,我要在大杨树那边拐了,你去你外婆家路上千万注意点安全,等一个礼拜后,我们的初一生活就真的拉开帷幕了。”
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大杨树,又看了看杨雪,无意识中意外发现,刚刚还洋溢着微笑的脸,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郁郁寡欢。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幕又被王浚这个家伙看到了。 在杨雪走后,王浚就从大杨树后面出现了。满脸坏笑地说道:“相遇总是猝不及防,离别总是难舍难分。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这下你不好抵赖什么了吧!” 王浚像个破获了国际大案的警察,此时正在得意洋洋地显摆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恰巧一起放学,恰巧顺路,恰巧被你看见,仅此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些,明明知道这种解释在他那儿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也没必要。
“对此我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纠结。我知道你今晚有空,要不咱们今晚来一局?”王浚眉毛动了两下,我立刻就知道他想干啥,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怎么知道我今晚有空的。
“你小子消息挺灵通的嘛,我晚上有空的消息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你也甭管是谁走漏了风声,反正我就是知道了呗,你就说晚上来还是不来上一局?”王浚古灵精怪地跟我说道,他的那点小心思我岂能不知。
王浚马上就要五年级了,但他对学习上的事一点都不上心,他觉得像他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挺好。
这个暑假即将结束,军训期间,我可是一天游戏手柄也没碰过。王浚最喜欢跟我打双人配合或者对战的游戏,他曾经也试着跟其他人配合或者对战,但是效果不如人意,后来我就成为了他的专属队友。
王浚家在我们村是为数不多的有钱人家之一,他爸爸与他大伯合伙开了一家电器公司,主要卖一些家电。
说来惭愧,我自从随父母搬来这里,最远的地方还没出过凤栎城,而王浚上幼儿园那会儿他爸妈就带着他乘坐飞机天南海北地到处飞了。
兴许是跟爸妈出去游玩太没劲,后来他爸妈想带他出去玩的时候,他就直接拒绝了,他宁可选择在乡下与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也不愿与爸妈到处旅游。
王浚是由他奶奶一手带大的,虽然家里很有钱,但他奶奶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受奶奶的影响,王浚的金钱观很正常,没有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那样,花钱大手大脚。
自从去年他爸妈给他买了一台学习机,这家伙在花钱的道路上有点刹不住了,动不动就去镇上买游戏卡。每次他买了新的游戏卡,就会第一时间跑过来跟我一起玩。
这次他热情度这么高,特意在桥头等我放学,我猜他应该又是去镇上买过新的游戏卡了。
军训的这些日子确实非常累,茶饭不香,浑身酸疼,玩个游戏放松放松也不失是一个良方。一想到这儿,我双脚猛踩脚蹬,王浚也飞奔着往家跑。
我到家刚把自行车在车库停好,这小子已经抱着学习机出现在了我面前,这速度堪比闪电!
他很熟悉地跑进我房间,一阵操作就把学习机与电视连接好了。他经常把学习机搬到我家玩,所以他对这一套流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你可能要问,为什么不是他邀请我去他家玩,而是他把学习机搬到我家来玩?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他奶奶了,他奶奶对他管教得很严,这位老人家虽然不懂什么是学习机,但她知道学习机可以用来玩游戏,她也知道这在年轻人中是一个普遍现象。
我们村的张慕伟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反面教材。张慕伟是比我大六岁,曾经的他一直是父老乡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优秀得有点离谱。每次全年级第一不算稀奇,关键是他每次奥数都能在省里拿奖,虽然不是每次拿省第一名,但至少也能拿个第三名!
他的厉害之处还不仅限于奥数,还有硬笔书法比赛、小学生作文大赛、软笔书法比赛、诗歌朗诵比赛……但请注意,这些成就也仅仅是在小学阶段。
原本我们以为他的好成绩会在初中阶段延续下去,但偏偏这时他沉迷于电子游戏,他是我们村最早一批买学习机的人,也是第一批玩街机的人。我们之所以会知晓用学习机玩游戏,也是受他影响。
初中之后,他似乎对学习提不起半点精神,进而游走于各大游戏机室。街机按钮被他按到爆,摇杆被他转得像陀螺,一枚游戏币能通关,他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当一个人在某个领域登峰造极之后,他的思想就会因为某些原因(比如遭受打击、寻求刺激、受不良信息蛊惑等)在某一时刻发生转变,进而将灵魂出卖给了万劫不复的堕落。张慕伟就是这样的人!
他初中时期,已泯然众人。但一般人不会知道的是,他却在虚拟世界达到了一个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境界!
他小学时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好口碑,在初中时期已被他消耗殆尽,之前的好孩子人设也彻底坍塌,村里再也没有人愿意提及他,更多的是把他当成鞭笞自家孩子的反面教材。
人们也自然而然地把这一切归咎于电子游戏。真实原因是否如此,在这里我暂时不做展开说明,你只要记住:他成绩不好与沉迷于电子游戏在时间上是有重叠的。
鉴于张慕伟的原因,村里人一谈到电子游戏,心里就很抵触。王浚玩电子游戏,他奶奶自然也会犯嘀咕。因此王浚一般不在家玩,一方面是省得他奶奶唠叨个不停,另一方面在我家玩会有人监督,不至于像张慕伟没有时间概念地沉迷其中而无法自拔。
不去王浚家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奶奶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她每天都会把厨房、客厅、卧室打扫得锃亮锃亮,洁净的磁砖纤尘不染,我们去他家,都要穿鞋套。即便我们穿着鞋套,我们在那么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下,根本无法酣畅淋漓地放手去玩。
因此,王浚大多时间会把学习机搬到我家来玩,搞得这个学习机好像是买给我的一样。
好在我爸妈并不像王浚奶奶那样抵触游戏机,他们不干涉我玩游戏,但对我玩游戏的时间做了严格限制,最长只能玩半天,通常我玩两个小时的时候,我妈就会来提醒我注意用眼健康之类的。
如果四个小时之后我还在玩,我妈就会不由分说地给我合上电闸,她风趣地称之为“限电行动”。等她拉闸的时候,我们也自然而然地知道,四个小时的约定时间已到。我们虽然玩得不够尽兴,但也无可奈何。
“王浚,你在这儿先一个人玩,我去吃个晚饭,然后冲个凉,很快就过来!”我跟他说完,就朝着房间门外大步走了过去。
“你快点啊,不要磨磨唧唧的,兵贵神速!”王浚眼睛盯着电视机,不耐烦地给我做出“去吧去吧”的手势。
等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电视机里传来带感的游戏音乐,声音不是很高,但我却听得很真切,内心立马有点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