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人,大富人家上厕所,也用厕筹擦屁股。
厕筹是啥?
小木片啊!
用完在水里洗洗,下回接着用。
徐子凡实在用不惯。
每次他都是用写字的宣纸。
对,就是“洛阳纸贵”的纸。
柳熙月当然不答应了。
一来纸贵,这倒不是主要原因。
二来嘛,在他们的眼中,纸是神圣的。
那是书写功名的东西啊!
那种对纸的态度,就像现在的人对冥纸的态度一样。
谁会拿祭祖的纸钱去擦菊花?
而对于徐子凡,纸就是纸。
宣纸柔软,叠在一起擦菊花,堪比卫生纸。
从茅房出来,心情舒畅。
徐子凡走进了房间。
抬头却看见柳熙月寒眉冷目,坐在书桌前。
“怎的了?”徐子凡轻声问道:“不就是几张纸么?”
“徐子凡。”柳熙月开了口,但声音却像变了一个人:“你变了!”
“娘子,何故如此?”徐子凡心惊,这娘们又开始怀疑我了。
“你先前不是这样的。”柳熙月疑声说道:“先前的相公,惜纸如金,热衷于功名。”
徐子凡深吸一气,叹道:
“娘子,我只是想,子嗣之事体大。等我们有了孩儿,我便一心求取功名。这样可好?”
柳熙月眉头渐渐舒展:“这才像原先的相公。”
徐子凡松了口气,这娇妻,好难伺候。
“相公今日去了哪里?回来后眉目不展,又遇见甚么难事了?”柳熙月问道。
徐子凡见问,便把王小三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叹了一声,嘟囔道:
“舅舅手底下,怎么尽是这些泼皮无赖。难不成,舅舅也参与其中?”
柳熙月面露不悦,却也并没有骂徐子凡。
她只是憋着嘴说道:
“上回我便觉得舅舅做事唐突,好似不是个好官。但他毕竟是长辈,又是县令,我们不便过问。”
徐子凡冷哼一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明日我便去寻那许二楞,我看他到底是个甚么货色!”
柳熙月皱眉道:“你不要找事,免得又被人家打一顿。”
柳熙月停了一下,又说道:
“明日几时去?我陪你去罢。”
徐子凡点头:“也好!一同去,免得又把我一个人关进臭牢里面!”
柳熙月扬起手:“相公又来讨打,定县谁敢关我?”
徐子凡抓住她的玉臂,笑道:“你不带护卫,人家便不认得你,照打不误!”
“哼!明日就你我两人前去,看谁敢无礼!”
“如此甚好!”
二人拥在一起,又去到那大床之上,滚在一团。
闹了起来。
少顷,徐子凡摆手求饶:“娘子饶命!我身子虚的厉害,今夜我们早点歇息罢。”
柳熙月故作嗔怒,娇声道:“吆,牛终是累了,田却越来越肥。”
徐子凡瞪着眼:“睡了睡了,牛也是要歇息的。”
熄灯而眠。
第二日一早,徐子凡果然闻鸡而起。
又去跨院和一众护院打了一通拳脚。
果然浑身舒畅。
这才回到厢房,洗漱一番。
又去看那床铺之上,柳熙月还在拥被沉睡。
徐子凡走过去,一把掀开锦被,对着翘臀轻拍一掌。
柳熙月才懒洋洋的睁开睡眼,不太情愿的起了床。
又是一番梳妆打扮,耗去了半个时辰。
唉,女人。
上了马车,已是太阳高照。
赶车的依旧是柳冬子。
二人也不吃早饭,径直奔县城而去。
入了城,柳冬子认得路,一口气赶到铁匠铺。
徐子凡跳下车,柳熙月坐在车上打盹。
王铁锤果然是个守信之人。
早已立在铺子前面,头顶的货架上挂着一副精致的双截棍。
看见徐子凡走来,王铁锤取下双截棍,交到他的手中。笑道:
“公子,验验货,可还满意?”
徐子凡垫在手中,望着明晃晃的铁质武器,笑了起来:
“好个王铁锤,手艺果然精湛!”
王铁锤搓着一双大手,憨笑道:“公子,上回那丫头怎么不来?”
徐子凡瞪了他一眼:“丫头嫁人了!”
“甚么?”王铁锤双眼突然失色,轻叹一声,默默向里走去。
“王铁锤!下回我还来找你!”徐子凡手中舞动起双截棍,灵活自如。
“公子尽管来罢。”王铁锤转身去了铁匠铺后面,紧接着一通“乒乒乓乓”的抡捶声传来。
徐子凡纳闷,这家伙,莫不是看上了我的小青?
哼!小青不卖的!
徐子凡收起双截棍,插在腰间,上了马车。
“驾”一声,柳冬子调转马头,向大路拐去。
“夫人,这便回去么?”柳冬子问道。
“哪里有好吃的早饭?先去填饱肚子”徐子凡说道。
柳冬子一听吃的,来了劲。
“姑爷,城东的‘百味馄饨’,那是出了名的香!赶早儿去还能吃上一碗,再迟一会,就没了!”
徐子凡肚中正饥饿着,被柳冬子一说,口水流了出来。
“赶快去,夫人快饿昏了!”
徐子凡伸出两指,按在柳熙月细直的鼻子下面。
柳熙月拍了他一巴掌。
徐子凡把嘴唇挨在她的耳畔,低声笑道:
“娘子,你近日老是犯困,估计是有了身孕。”
柳熙月睁大眼睛,又惊又喜:“真的么?”
徐子凡故作正经道:“老夫掐指一算,是个龙凤胎。恭喜夫人!”
柳熙月推了他一把,冷脸道:“又没正经,贫嘴。”
说说笑笑,马车已经到了城东。
二人下了车,望着熙熙攘攘的食客,又犯了愁。
来晚了,不大的店面里面,人挨人,碗对碗。
柳冬子把马拴在店面一侧的栓马桩上。
弓着瘦小的身子,挤进人群里面去插队。
被几个五大三粗的食客给推了出来。
柳冬子双手尴尬的握在一起,望着二人说道:
“姑爷夫人,如果实在饿得紧,便去另一家吃罢。”
徐子凡正要应声,却突然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家伙一身皂衣,独占了一大张桌子。
桌上摆着一碗馄饨,正在惬意的用餐。
“许二楞!”徐子凡望着他大叫一声。
吃饭的正是徐子凡要去寻找的班头许二楞。
众人一听喊声,都惊讶的回过头来望着徐子凡。
许二楞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有看见徐子凡。
他又低头吃了起来。
“许——二——楞!”徐子凡拉长了声音喊叫。
这一句喊,吓得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
许二楞抬起头,终于看见了徐子凡。
他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满脸堆起了笑容。
把勺子塞进碗中,躬身跑了出来。
“徐爷、夫人!您俩怎么也来这下三滥的地方进食?”
许二楞拱手对着二人行礼。
旁边排队的食客见状,慌忙让开了一条口子。
他们好像十分惧怕这个许二楞一般。
柳冬子终于有了机会,急忙冲了上去,对着店主高喊道:
“掌柜的!三大碗百味混沌!”
“三十六文!”
“怎么又涨了一文?”
“赁金又涨了!”
柳冬子刚要掏钱,许二楞却高喊了一声:
“店家!这三碗,记在我的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