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扬风狭眸昂首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看着正低头啃着排骨的荣光。
没见过人吃饭吗真的是，一直看什么呢。
荣光本想无视对面人目光，可那人似乎越盯越起劲，他索性吐出骨头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横眉立目直视回他目光，眸底藏锐利。
二人眼神交汇暗流汹涌，剑拔弩张。
“再不吃菜要凉了。”郑龙弱弱开口。
两位老大要搞什么啊，要不要人吃饭了。
荣光闻言收回目光面色缓和，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拍了拍郑龙的肩膀，“你多吃，某人不吃别浪费了。”
厉扬风闻言未语捻起筷子夹了红烧肉，细细咬了一口，没想到味道还算不错。
郑龙尴尬点点头，默默吃着菜。
“三年没见你倒是变了许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厉扬风表面语透关心，但其眉眼间显了冷漠。
“你想说什么？”荣光只低头吃着菜，没看厉扬风一眼。
猫哭耗子假慈悲，指不定他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儿。
“只是关心你而已，毕竟你身为盛合的三当家，第一次接手赌场，我怕你应对不过来。”厉扬风说此话时眸底闪过一丝厌恶。
一旁默默吃饭的郑龙都能听出来厉扬风的言外之意。
就是嘲讽荣耀没用。
但坐在厉扬风面前的男人并不是荣耀，而是身为警察的荣光。
他可不会学荣耀的沉默，该反击就要反击。
荣光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厉扬风嗤笑声，“真是谢谢你的关心，谢谢你的赏识，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只是啊，我提醒你一句，藏好你自己的尾巴，厉帮主。”
荣耀的反应在厉扬风意料之外。
也是，三年未见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跟之前的懦弱隐忍模样完全不一样令人陌生的很。
有意思，真有意思。
我倒是要看看这三年来是什么彻底改变了你，我要把你变回去。
荣耀如此模样把厉扬风的征服欲完美激了起来，他就是要看荣耀一步步对着自己俯首称臣。
荣光看他许久没说话，放下筷子，端起来抻直臂跟他杯子碰了碰，也算是给他个台阶。
“厉帮主，无论怎么样，还是感谢你把赌场交给我打理，这一杯，我敬你。”说罢荣光站起身，昂首饮尽杯中红酒，酸甘入口他蹙起了眉，酒顺喉而下入胃，果味弥漫整腔。
厉扬风看此嗤之以鼻，垂首看了银灿腕表，口说戏谑语，“既然你想感谢我，那就把这一瓶，”他话语稍顿片刻，提腕屈指弹了弹那红酒瓶身，续言道，“全喝了。”
荣光本来酒量就不好，厉扬风让他干一瓶儿，这不是要他死吗？
“厉哥，这不好……”
郑龙刚开口就被厉扬风一个眼神打断。
“怎么，我记得你老大酒量可是很好的，区区一瓶红酒而已，你也要拦？还是说，你权利大得能给他做主？”
“怎么会呢，我当然不敢……”
“好，为了表明我真的很感谢你，我喝。”荣光拿起几乎半满的瓶子，一咬牙唇覆瓶口昂首猛灌起来。
腔中溢满红甘，些许溢出自荣光嘴角流下，顺下颚经过喉结滑落出一道酸涩黏腻痕迹，流过大敞着的胸膛滑落到更深处，不见踪影。
厉扬风捻起酒杯稍抿，眼神似狼一般看着荣光，嘴角牵扯笑意，饶有兴趣看他灌酒。
荣光灌了一半儿停下，胃酸混杂红甘酸反上咽喉，他咽了口唾沫压下那恶心之感，吐出浊息再一咬牙把最后半瓶硬生生灌下。
他咽下最后一口红酒，掌攥空瓶重重放下，瓶底和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可以了吗？厉帮主？”荣光拼命压住那呕吐意，鹰隼般眸狭看着厉扬风。
“好，好。”厉扬风目的达成，他站起来理了理衬衫，离座走到荣光身侧，稍加垂首唇覆其耳畔嗓音低沉，“你的谢意，我心领了。但是呢，我不满意，下次接着感谢我吧。”说罢厉扬风提腕拍了拍荣光的肩膀，直起身来，踱步到门口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肩上，“我先走了，多谢款待。”
荣光闻言眉心微动，嘴角抽搐片刻，转身扯出一抹僵硬笑来，“慢走，小龙，你送一下，我就不送了。”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厉扬风说罢提踝迈步离开别墅。
荣光清晰的思绪随着厉扬风的离开而离开，整个脑子立刻混乱起来，他双手抚桌支撑着整个身体压抑着胃部的翻腾。
“这厉扬风也太不是人了，你没事吧？”郑龙嘀咕句上前扶住荣光。
荣光拧眉未言，只是摆摆手，忽觉胃部剧烈翻滚，他急忙冲进厕所，双膝跪地十指紧嵌马桶边缘，额颈青筋明显，呕吐出今晚如数喝的红甘来不见任何饭菜的踪影。
吐了小半晌，荣光妄把内脏吐出后再吐不出一点，啐口酸津按下冲水键。
随着漩涡平息，他站起身拧开水龙头，双手相并接水饮入口腔稍漱酸涩口，随后吐出，再接了把水扑面清醒清醒。
今晚这么跟厉扬风说话，恐怕以后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怕他个卵。
荣光看着镜中自己取了毛巾擦干净，出厕所后看见郑龙正坐在餐桌前吃得津津有味。
“我在厕所吐的昏天暗地，你在外面吃的津津有味。”荣光嘴角绽笑轻拍了把郑龙的后脑勺，随后拉开椅子坐在他旁边端起冷掉的茶来喝了一口。
“不吃浪费了。”郑龙架起一簇土豆丝张大嘴一口咬住嚼嚼，“你啊，今晚这么跟厉扬风说话，以后他得整死你。他这个人，性子傲慢，平常最看不起的就是荣耀，你现在居然敢骑他头上。”
“嗯，我觉得他开始怀疑我了。”
“怀疑你你还敢这么说，荣大警官啊，我真佩服你，进了盛合帮，还是以荣耀的身份，他想弄死你是分分钟的事儿，你可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还挺有文化，成语都会说。”荣光听他话被逗乐，胃空饥饿感上涌，捻起筷子挑了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你不怕吗？”
“不怕，我是警察，我身后有国家。”
郑龙闻言愣了愣神，随后笑了笑。
警察，警察。
这几天内荣光两个地儿来回转，白天赌场晚上酒吧，他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歇。
由于郑龙去了公司，荣光独自一人瘫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口中吐出烟雾双眸看着天花板上盈盈亮的灯。
抓不到关键点啊，怎么突破。
要是自己一直管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得花多长时间怎么才能真正端了盛合？
管微不足道的东西还得看厉扬风的脸色，真憋屈。
越想越烦闷，荣光吐出烟雾刚准备起身出去走走透透气，敲门声恰好响起。
“进来。”
荣光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阿豹快步进门走到荣光面前垂首。
“怎么了？”
阿豹将收缴的海洛因递给荣光，“耀哥，有人在场子里卖粉。”
这袋海洛因，将把多少人拉入深渊，又有多少缉毒警因此而牺牲？
荣光闻言狭眸看着那袋粉眼神藏些许阴鸷，接过攥在掌心，吐出烟雾来提踝迈步往外走，“哪个？”
阿豹钻到荣光面前，将他引到一个小房间中。
房间不大空无一物，一盏冷色灯独亮，地上墙上铺满了塑料布，布上还沾染了点点猩红痕迹，房间中央放着一把红木椅。
“怎么回事啊哥们儿？敢来我这儿卖海螺姑娘，想当发家啊？”
荣光踏进门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嘴里不停求饶，“耀哥，耀哥，我错了，我被钱迷了心智……我错了……”
“你不知道这个场子里的死规矩吗？”荣光踱步，脚踩塑料布沙沙作响，他坐在椅子上，习惯性翘起了二郎腿。
“我是新来的啊耀哥，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行。”荣光捻灭烟蒂随手扔在地上，指腹捏着那半袋海洛因晃了晃，“今天我就跟你讲个清楚明白。在这个场子里，有三种东西绝对不能出现，你猜是什么？”
“毒品……”男人额头出了汗，支支吾吾说不出。
“这是一个，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不知道……”男人绞尽脑汁，额头汗出的更多。
“阿豹，你说。”
“贩毒的人和吸毒的人。”阿豹在荣光身旁站得笔直。
自从那天荣光把阿豹打服后他现在投靠荣光，忠心耿耿，荣光指哪儿他打哪儿，荣光让他打狗他肯定不撵鸡。
“回答得不错，你明白了吗？”荣光将那袋海洛因攥在手中，“现在你坏了规矩，就得受罚。”他说罢提腕曲肘轻挥手，示意阿豹动手。
荣光一般不会亲自动手，因为他内心谨记他是个警察。
但是他现在在黑帮，有时候不得不用黑帮的手段来解决某些事情。
“不知者无罪啊！别，耀哥……我错了耀哥……你放我一马……”
“不知者无罪？这句话你跟我说没用啊，跟拳头说吧。”
阿豹从腰间寻出泛黄纱布，缠了几圈在左手上缠紧，关节作响。
“耀哥……耀……”
男人话没说完，阿豹一拳砸向他的鼻梁，只听见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和男人的哀嚎在房间内响起。
荣光挪开目光，听着男人的哀嚎痛呼求饶又点起了一支烟，吐出烟来混杂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近墨者黑，自己算是感受到了。
“耀哥……别打了，我错了……是，是有人让我来这儿卖的……”男人捂着肿起的脸颊，连连求饶。
荣光闻言狭眸吐出口中烟雾，开口诘问：“谁？”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