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团每天的教学和体能训练都在按计划进行,凌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出来跟陈茹逸见面。
每天打一个电话聊聊各自所遇到的趣事,就算是很好了。
凌云跟陈茹逸说起过于老,隐诲的告诫她别太相信他了,也不知道陈茹逸能不能记到心里去。
二十天过去,成绩斐然,大部分新兵都能以简单的日语口语交谈了,如果外面的人进来,会以为他们来到了日本。
刘健绪中间来过一趟,看了看体能训练成果就跟凌云说:“男兵负重一百斤,女兵负重六十斤,十公里圈跑的成绩都不错,但打仗可不止只有体能,其他的课业也要抓紧开训了,这批人可是我跟何总找了几十个学校才凑齐的,可别让他们蒙尘。”
凌云拿起桌上的《训练总纲》,双手递给刘健绪说道:“伯父放心,过完春节,待积雪消融后,所有的课业训练都会如期开始,这是新订总纲,请您审阅。”
刘健绪接过来,打开后仔细看了一遍,问了凌云几个他不是很了解的项目,凌云一一说明,直到刘健绪理解通透。
总纲就巴掌大的纸三十几页,但里面所包含的内容让刘健绪吃惊不已,他不敢想象,如果能保证足够的后勤资源,他们的成就会让所有人都震惊,将来这支队伍会是对手的噩梦。
“这总纲我拿回去给何总看看,放心,我会尽量帮你们争取多点东西过来,还有,你们另外的课业细纲也一起拿过来,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完善的。”刘健绪越来越期待凌云给他带来惊喜了。
“不是不给您看,小侄说实话,课业细纲和项目训练计划都还没有制订出来,您看这冰天雪地的,没办法出去考察野战训练场地,我们不能凭空想象出一个或多个不存在的地形,制订出几十套空中楼阁般的战术出来,所以,其他的暂时都还只是想象……”
凌云也无奈啊,训练要循序渐进,你总不能还没学会走路就想飞了,体能不练好,给你一把轻机枪,你都未必能杀敌。
捷克制的枪械威力很大,但后座力也大啊,不练体能,就是点射模式,你都可能连枪都拿不住,还谈何杀敌?
刘健绪听完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交待了一句:“等开春后,我划一处训练场地给你们,制订好细纲和战术后,立刻拿给我看,到时候我会带人前来观摩。”
凌云答应下来,刘健绪又想起一个问题:“你搞的‘能者居上’制度,现在收效如何?”
“伯父,才刚开始,他们并没有急于表现,还得再过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军队最是讲究上下尊卑,帅无威则不立,将无令则不畅,你这种做法一反常态,让军官的权威大打折扣,我不太看好。”
“伯父,如果是常规部队,老兵带新兵,小侄也不会这样操作,但他们都是一起入伍的新兵,又各有所长,无论小侄选谁当营长、连长都会有人不服气,所以才让他们竞争上岗,强者总是更能让人服从的。”
刘健绪听后,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五百多名新兵的确是各有各的本事,就单以文化层次来说,比其他部队高出一大截。
文化人嘛,想法比较多,与其让他们暗地里使绊子,不如摆到明面上来竞争,谁厉害谁就有话语权,利用好这种心理,对于训练中的部队来说,很重要。
何况凌云也知道这种制度的漏洞,早就想办法查缺补漏了,在华安团创造出良性的竞争环境,也就没必要太过忧心了。
不怕训练流血流汗,就怕平时训练不刻苦,上了战场把命丢,将来不管对手是谁,打起来都会是你死我活,没有重来的机会。
“行吧,按你的想法去做,还是那句话,有困难找我,我来想办法解决。”
“小侄谢过伯父的大力支持!”
“做出成绩来,别让我失望,你们现在全都在学日语,当真是将小日本当假想敌了吗?”
“是的,小侄以为,目前我们最可能的敌人就是小日本,他们侵占我华夏大地的野心一直都未曾消失,小侄曾经跟伯父提过,两年内他们就会开始行动。”
“就东北那点兵力南侵?我不是说他们没野心,只是觉得应该没那么快……”
“伯父,先不说这些事了,到时自会揭晓,关于德械弹药之事,您可得帮忙催催了,开春后就要实弹训练,没子弹可不成……”
“你小子以为买白菜土豆啊!那么容易就弄来,我就不用去找程长官了,行了,好好练兵,别想太多,困难只是暂时的。”
刘健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德械弹药现在可是紧俏货,有钱都未必能买到,何况现在省府也没那么多黄金。
他骂了凌云几句,拿着训练总纲就离开了,临走还特意找人拍了几张华安团体能训练的照片带回去。
凌云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再纠缠刘健绪,他毕竟不是省府主席,也不是湘军最高长官,把问题反映给他就好,上面会有他们的决定的。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这才是华夏人的最看重的团圆日,华安团的人来自三湘大地各个地方,让他们都回家过年,也不现实,何况现在正在练兵,也不会让他们回家。
于是凌云在当天最后一节日语课快结束时,提议大家来想想这除夕该怎么过。
话头一打开,可热闹了,凌云听了差不多十分钟,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于是凌云只有让他们以营为单位,写出总结意见,明天交由教官们商议后再决定。
这两天刘健绪自掏腰包帮他们买了几百斤羊肉过来,说是过年了,改善一下伙食,再加上省府也送来一些年货,倒也有几分像是过年的样子了。
第二天一早,凌云刚到办公室,电话铃声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你好,龙山中学,请问您找谁?”华安团的番号没有外传,凌云对外联络都是以龙山中学的名义。
“凌云,是我。”陈茹逸的声音有点急。
“陈医生,怎么了?”凌云也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太对。
“你现在能出来一趟吗?”
“好,你在哪?我去接你。”
“龙山警察局。”
“等着,我马上到。”
凌云挂断电话后又直接给刘健绪打了过去,以陈茹逸的身份,龙山警察局要动她还是要考虑一下的,除非上面有授意,还是问一下的好。
“伯父,陈医生在龙山警局,您知道吗?”没多说废话,凌云直接问刘健绪。
“知道,是我下令将她带过去的,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急。”刘健绪也没隐瞒,直接就承认了。
“为什么?”凌云不解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在警局的?”
“她打来电话告诉我的。”
“那你急什么?她能给你打电话,就证明警局没有为难她,只是请她过去协助调查一桩手术致病人死亡的案子而已,我这边跟了两个人过去。”
“协助调查?伯父,依您所说,小侄就不带人过去了,我开车去接她。”
“怎么,你小子还想去警局抢人啊!你敢,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伯父,这事我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没表示,传出去小侄还怎么带兵?堂堂华安团少校副团长,心爱之人受了委屈,屁都不敢放一个,您想想,下面的人会怎么看我?”凌云态度很强硬。
“你这脾气真随了你爹,你怎么知道她受委屈了?这样吧,我马上打电话过去问一下情况,你先等着,别冲动。”刘健绪听完后,缓和下来。
“您打您的电话,小侄答应了陈医生,马上去接她,最好别出什么事,否则……”
“否则你想干吗?你小子是翅膀硬了,想飞了吗?”
凌云不再说废话,挂了电话就大踏步出了办公室,刘右平刚好过来找他,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长官,什么事这么急?上课了,你这是干嘛去?”看到凌云铁青着脸,刘右平问了几句。
“去警局接人,你先守在这里等我电话。”凌云边往大门走边大声说道。
“长官,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刘右平?你等一下,我去找人过来守电话。”刘右平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
“你先别去,等下如果我要闹事,你要是敢退后一步,就别说是华安团的人!”凌云不再啰嗦,快跑几步就来到门口。
哨兵早听到这边有动静,又见凌云快步过来,忙打开铁门,让凌云出去。
在华安团,凌云的话就是命令,比什么都好使。
油门已经踩到底,凌云感觉车子在雪地上已经是飘移状态了,防滑链好像都已失去作用,没有多大的抓地效果了。
从营地到城东的警局有二十多公里,进城后一路都是商铺,现在又临近年关,人流量自然很大,凌云不想迁怒于正在购买年货的百姓,只得减慢了速度。
他今天穿的是军大衣,肩章上的少校军衔在这不大的县城里面,已经算是少数不能惹的人物了。
当几个想横穿公路被车子冒犯到的浪仔刚想找点由头要点钱花时,见到开车的是一位军官,又不得不憋回去,讪笑着飞速离开。
凌云懒得跟他们计较,直接就加油冲了过去,如果没事,倒可以跟他们好好玩玩,他最恨这种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了。
二十分钟后,凌云终于来到了龙山县警局,还算威严的门口已经站着好几个手拿冲锋枪的士兵,而刘健绪则刚好笔直的站在大门正中。
门口右边的广场上还停着两辆军用吉普,应该是刘健绪的车。
他比凌云离得近,已先到了。
凌云本来想直接冲进去的,但刘健绪这么一站,只得停在了门口,那几名士兵的枪口已经全部对准他,只要他车再动一下,这些兵是真的会开枪,把他打成筛子。
凌云不想成为筛子,所以只能停车,打开车门,慢慢下了车,就站在车门旁,等着刘健绪问话。
“你想干什么?驾车冲撞警局,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刘健绪的话里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此刻的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
凌云以军方身份来扰乱地方治安,他身为桑植驻军最高军事长官,有权力处置前来闹事的凌云。
凌云知道今天闹不起来了,向刘健绪敬礼后说道:“长官,职下只是来接人,不过是急了一点罢了。”
“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人给你接出来,别冲动,他们手里拿的可不是烧火棍。”刘健绪警告了一声就转身往里面走去。
凌云点点头,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恭敬的嘴脸,气已经撒出去了,达到了一定的效果,再不收回来,会吃大亏的。
刘健绪进去了五分钟才带着身穿医护服的陈茹逸走出来,她似乎是被吓到了,眼神有点迷糊。
凌云都不太敢相信这是他所认识的陈茹逸了,不久前在漫天炮火之中独自一人爬到敌方阵地前丝毫不怕的陈茹逸,从警局出来后会露出这种眼神。
火又被点起来,凌云刚想冲过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还没迈脚,陈茹逸就已经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凌云。
软香入怀,倒让凌云手足无措起来,双手虚举着,不知道往哪放了。
刘健绪摇着头笑了笑,冲着凌云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卫兵们招招手就往车子那边走去。
“额,陈医生,你这是用投怀送抱在跟我表白吗?”凌云见刘健绪他们已经驱车离去,说起俏皮话来。
他不知道陈茹逸是装成这样子的还是真的被吓到了,她那眼神又好似不像是伪装的。
陈茹逸没回话,只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快走,后面有人跟着我。”
凌云听后抬头扫视了一眼警局里面,没见到有人,难道是陈茹逸的错觉?
这时从车后方走出了一名年轻警察,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抱在一起的两人。
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觉,都该走了,警局门口总不是久留之地。
扶着她上车坐好,凌云倒好车后快速的往龙山医院开去。
“到底怎么回事?”凌云实在是很想搞清楚她终究在警局里遇到了什么。
“密查组和特务处来人了。”
陈茹逸已经恢复过来,或者说她没必要要装下去了。
“密查组和特务处?他们找你干嘛?”凌云在书上看到过这两个组织的名字,也就是国民党军统、以后国防部保密局的前身。
两个部门一起来人找一个女医生,这本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陈茹逸没有回答,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想该怎么跟凌云说。
后面百八十米的地方一直都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凌云早就发现了,陈茹逸上车前他就摸了一下她的口袋,没有发现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放心跟陈茹逸说话。
这个时候的窃听器不像后来的体积那么小,一般都会装在床底或车底,放到人身上肯定会被发现的,他们也不至于这么蠢。
自己开过来的车一直在眼皮底下,他们没那么快动手脚,应该是安全的。
要说以陈茹逸明面上的身份,密查组和特务处怎么会来关注她?
难道是组织内部出问题了?但若真是那边出问题,此刻的陈茹逸恐怕早就被关进牢里去了,哪里还会让她出来?
刘健绪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也参与到其中了?国民党这波操作到底是何用意?
一连串问题让凌云头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