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隧洞边上的凌云看了一下腕表,已经下午三点四十了,高地方向传来的枪炮声越来越弱,看来战斗已接近尾声。
他们现在急于往西进军,占领三个高地消灭保甲军另两个营的人马后,肯定会立刻集结,朝这洼地急行军。
也就是说凌云没有多少时间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了。
部下却很兴奋,一百多名健全的士兵在各连排长的安排下依次从入口进到隧洞里面,外面留有十多名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抱着一箱箱弹药往里送。
至于伤兵,被安排先在一边休息,等弹药全部运送完成后他们才能进去。
野草随风轻摇,等所有人全部藏到隧洞里面后,从外面是看不出一丝痕迹的。
二连长还是不放心,他踱步来到蹲在地上看着草丛的凌云面前,笑嘻嘻说道:“营长,我错怪您了,属下给您赔个不是……”
凌云抬头看向他那张欠抽的丑脸,站起身来,神情严肃,没有说话,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来抽出两支,然后递给他才说道:“你他娘的少在老子面前嬉皮笑脸,这里再出什么问题,老子拿你是问!”
二连长立刻收起笑容,双腿并拢,敬礼后说道:“您就瞧好了,属下定让共军来得回不得!”
边说还边把烟接了过去,三五牌香烟可是好东西,贵着呢。
凌云忽然心下一动,这小子可是一个完美的替罪羊人选,不加以利用实在是太可惜了。
于是他将烟含在嘴巴上,故意伸手在衣服兜里找火柴,二连长见状,忙掏出火柴划着火后帮凌云点烟。
一口浓烟吸入肺里,凌云脑袋清醒了不少,他见二连长用同一根火柴把他自己的烟也点着后,伸手摇了摇,确认火柴完全熄灭了就随意丢到了一旁的野草丛里。
凌云吐出一口烟后说道:“你的身份老子晓得,但老子是你的顶头上司,有些事不可能让你知道,别他娘的总来挑战老子的权威!惹火了老子,随时毙了你!”
二连长听后丑脸红了红,眼睛里有怒火冒起,虽然只一闪而没,但凌云却看见了,他故意把话说那么重,就是想让他生气,一个人生气时,说话做事往往就不会计较后果,而犯下大错。
凌云说完后不待他回话,立马就转身往伤兵那里走去,老子就是要让你有气没处撒,自己生闷气。
果然,二连长见凌云转身离去,他恨恨的跺了一下草地,猛抽了一口烟后也转身往入口那些搬弹药的壮汉走去。
就在他离去不久,忽然间风声乍起,一股浓烟从地上冒起,凌云在伤兵们惊恐的目光中转身看去,他刚才跟二连长站立抽烟的地方已经火光冲天了。
阴暗的天空下,火借风势一发不可收拾,眨眼间就蔓延到了十几米开外,众人鼻中还传来硝石的味道。
野草本就干枯浓密,火起后根本就不受控四处吞噬它所能燃烧的一切,火星被风带起,飘落到另外的地方,又成了新的起火点。
伤兵们和那些在外面搬运弹药的壮汉本来还想过来救火,但见势不妙后就纷纷往后面退去,这火是救不成了。
焦香味传来,野草里面的野生动物首先就遭了殃,大量的田鼠、冬眠的蛇类、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四散奔逃,但火神之威太甚,它们之中只有边缘地带少数动物逃离了火海,免去了变成烧烤之厄。
本来野草在冬天也含有少量水分,不至于燃烧这么快,但火势实在太大,那点可怜的水分早就被先行燃烧茅草的热量烤干了,才变成了连绵大火。
二连长看着眼前的火势,呆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处理了,那些去救火的壮汉折返回来后他才惊醒过来,忙转身冲那些壮汉吼道:“快些把弹药搬进去,千万别让火烧过来……”
在隧洞里面的士兵见外面火起,想出来救火,但入口处堆满了弹药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出来了。
他们只能从拳头大小的孔洞里的眼睁睁的看着大火蔓延,同时加快弹药箱的运输。
可这大火一起,伏击就成了笑话,红军就算是再笨,也不会一股脑的冲进这洼地来了,再往里搬弹药还有用吗?
但不搬又不行,弹药堵在唯一的出口,万一火势过来,引起殉爆,他们不死也好不到哪去,何况外面还有十几箱手榴弹暴露在大火之下,随时都会爆炸……
凌云心下已经开心坏了,但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可把他憋坏了。
他跟伤兵所待的地方是石板隧道的下方,属于洼地边缘地带,离起火点大约十米远。
大风又是往洼地方向吹,加上火势刚起时伤兵们冲了过去,踩倒了一大片野草,有效的阻断了火势,没有往他们这边烧过来,所以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浓烟升上了半空,上面的风很大,卷起烟四处飘散,让昏暗的天空更加的暗淡,四点半点不到,就如同天黑一般了。
野草燃烧时产生的“哔哔剥剥”声音和野生动物尸体被火烤到爆炸的声音交相响起,皮毛焦香弥漫开来,闻久了令人作呕。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大火烧快点了,救是救不了的,只有等它把茅草烧完了才会慢慢熄灭。
弹药被紧赶慢赶的全部搬入了隧洞,总算是解决了一件最急迫的事。
二连长面色如土,他看了一眼正严肃盯着他的凌云和那几十个目露凶光的伤兵,不敢与他们对视,低头避过了。
这一下把大家的火气都逼了出来了,一名伤兵举起枪拉动枪栓就要朝他开枪,被眼疾手快的凌云按了下去。
火势依然很大,原来一片泥黄色的洼地现在已经变成了东黑一片西黑一块,完全变了样了。
二七二高地,贺炳炎和黄新廷正在指挥战士们追击往两边山上逃窜的保甲军,忽见山下五六里处浓烟冒起,不知又生了什么变故……
黄新廷用望远镜看了一会后说道:“师长,山峰过高,看不清楚究竟,但从方向距离来看,应该是那洼地着火了!”
贺炳炎看了一眼正在追击的战士,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那凌云搞出来的动静,他第二封信中所说要我们尽快通过那洼地,然后迅速西进,难道他遇上敌人了?”
黄新廷点头说道:“不无可能,那里是什么情况我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这里山高皇帝远,有土匪也说不定,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看看,万一他遇袭,也好搭救。”
贺炳炎考虑了一下,将手枪插进盒子后说道:“新廷,你在这里接应贺总他们,我带人去看看,凌云帮了我们大忙,现在虽还不清楚他是敌是友,但这人情得还!”
黄新廷摇头说:“师长,还是您留下来接应贺总吧,我带二营三营过去。”
说完也不等贺炳炎反驳,就大声说道:“二营、三营的跟我走!”
然后就带头往山下冲去,他也想搞清楚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那里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如果要走两边的崇山峻岭,可能三分之二的人都会折在里面,那罪过可就大了。
凌云这边情况已经好转,石板隧洞是天然的隔断设施,茅草烧到石板边上就自然熄灭了,山上的树虽然是枯的,但随风飘过去的火花想要点燃树枝还是不可能的。
火正在慢慢熄灭,整个洼地被烧成了锅底色,热浪袭来,让人不敢靠近。
很多动物的尸身兀自还在燃烧,脂肪被热火分解成油状,流了一地,火也跟着烧了过去。
二连长打死都不相信火是他点起来的,火柴他已经摇晃了几下,还看了一眼,确定是熄灭了。
但起火点只有他用过火柴,今日没有阳光也没有闪电,要说茅草自燃,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大火他娘的到底是怎么燃起来的?
凌云叫来副官,说道:“现在情况有变,伏击打不成了,你有什么意见?”
副官心中暗骂一声,这种情况问我,我敢说话吗?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道:“营长,我们撤吧,这里不能待了……”
凌云暗笑了一声,装作不是太情愿的说道:“他娘的,晦气,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放过了?老子问你,现在撤还来得及吗?弹药全部都在隧洞里面,等我们搬出来,共军早他娘的杀过来了……”
副官苦着脸说:“那依您的意思该如何?”
凌云想了想,刚想说话,二连长那边传来惨叫,众人一齐看过去,都目瞪口呆。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了?凌云又该如何处理突发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