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用凶狠的目光看着二连长，这是团座安插到他们营里来的亲信，早就在他消灭的名单里。
但现在不能在众人面前动手，他这么问也有一定的道理，必须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二连的人会不好带。
“张连长，团座什么时候跟老子说的，你想知道的话等回去了你自己去问他，现在，执行老子的命令！”凌云不再啰嗦，拿出营长的气势吼道。
那张连长还待再说话，被后面两个排长给拉住，但他用力一甩，往前冲了两步，来到凌云面前，大声说道：“团座的命令是守住二七二高地直到援军抵达，你现在要我们后撤，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想通共？”
他说这话非常大声，阵地里的所有人差不多都听到了，众人看向凌云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但都没说话，等待着凌云解释。
兵不听话了就很难带，这个时候又不能杀鸡儆猴，凌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来，拍到张连长脸上后戏谑的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不是团座的亲笔信？老子是你长官，他娘的，什么事都要让你知道？”
张连长不相信地打开那张白纸，见上面写着“如若共军进攻火力过猛，勿与之硬拼，可相机退却，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
没有署名，但的确是团座的字，他很熟悉，自然认得。
他将白纸折好后双手递给凌云，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帽子被凌云拍歪了都没有扳过来。
凌云在他耳边又轻声说道：“你他娘的算哪根葱？你以为团座愿意打这一仗吗？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来做做样子的，但现在已经牺牲了五十多名兄弟，伤了一百多名了，老子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差！你狗日的要是想死，老子不拦着你，撤不撤退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冲副官喊道：“还等什么，执行命令，全体退往下方洼地！”
副官被吓了一跳，营长平时对兄弟们还行，赏罚分明，但他要是发火了，可就不太好办了，别看他生得文质彬彬，心却狠着呢。
上次一名新加入的兄弟不顾军纪乱收保护费，还当街调戏一名女学生，营长收到消息后立刻骑马赶到现场，将那名违纪的士兵用绳子绑了，生生用马拖了两里地，直至他奄奄一息才让大夫救治。
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胡作非为了，团座也认同了他的做法，因为这里的人都快跑光了，再不用重典，年轻人全他娘的去参加红军了。
刺头摆平了，接下来就好办了，各连自行集结，亡者不方便带下去，只得先行葬在战壕里，等打完仗再挖出来带回去重新择地安葬，伤者就相互帮扶着往下慢慢退去。
凌云看了看腕表，已经两点五十了，如果红军真的按他的计划发起进攻，应该也快开始了。
等他们全部动身后，凌云再次拿起望远镜往山下的红军阵地看了看，这次很幸运，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用望远镜看向他这边。
凌云调了调焦距，想看清楚这人到底是谁，但那人正举着望远镜，遮住了上半部分脸庞，根本就看不到全貌。
在凌云的印象中，红二、六军团的虎将有许多，像许光达大将和贺炳炎、余秋里这两位独臂将军，还有李达、廖汉生、甘泗琪等等他比较熟悉的新中国开国上将。
当然还有肖克这位第一上将以及在众多战斗中牺牲的卢冬生、杨福林、金承忠等等战将，他们没能活着见到新中国的成立，但他们的名字和事迹依然彪炳史册。
那人看到凌云后就将望远镜从脸上拿了下来，眨了眨眼后再次看向凌云。
就这一点时间，凌云认出了贺炳炎，他的样子跟画像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现在四肢健全，还没有受伤。
凌云忽然想到贺炳炎是1935年12月的一场战斗中手臂受重伤因无药医治才不得不截肢保命，也就是说他现在可能有办法阻止贺炳炎受伤，让他保全他的手臂。
想到这里忙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朝看向他的贺炳炎轻轻摇了摇，然后放下望远镜，认真写了起来。
贺炳炎应该能猜到这人就是给他们送情报的凌云，他很仔细的看着凌云的动作，只见凌云撕下一张纸后，用右手指了指战壕边，示意他等下上来后到这里来找找。
这么一耽搁，三点已到，红军那边已发动攻击，凌云也不好再停留，万一被流弹打死，可就亏大发了。
他做这一切很小心，动作很小，生怕被后面撤退的人发现，但还好，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正在有序撤退，并无人往他这边看过来。
左右两侧喊杀声震耳欲聋，枪炮声响彻云霄，看来贺炳炎已经领悟到凌云的意思，两边佯攻，中路快速占领二七二高地，后面的事凌云就管不了了。
就在贺炳炎带人冲上二七二高地时，凌云已经率队来到距战场五里之外的洼地，这里面积很大，四周被高山所围，只在靠右边边上有一条羊肠小道穿过，绕到山后面去了。
十一月的湘北气温已经很低了，但这里比山上还是要暖和些的，大部分寒风都被山峰所阻，吹不进来。
洼地很平，上面长满了人头高的茅草，此时已经大部分都干枯了，随着微风轻摇，如果有人点上一把火，凌云他们可能会被活活烧死。
洼地的边上是山峰的余势，比洼地高出两米左右，一圈都是人为堆砌起来的尺许厚长方形大石板，里面是能容三人并排通过的隧洞样式，除了一个隐蔽的入口外，其他石板紧紧相连，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空间。
立起的石板上甚至每隔两米还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孔，应该是用来穿绳索的，现在却成了天然的射击孔。
石板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有的上面长满了青苔，有的落满了泥土，很奇怪，上面就是不长草。
如果不是侧面的石板排列得太整齐，可能还发现不了这后面别有洞天。
洼地四周都是石山，深秋的树木早已光秃秃的了，露出青色的石峰，怪石嶙峋，好不壮观。
这里应该是古战场，或许很久以前在这里爆发过血流成河的战争。
副官心下有点不明白，营长怎么肯定红军会走这处洼地？在这里伏兵的确是占尽地势之利，进入这古人修建的环形工事，架上几挺重机枪，就是天然的杀戮场所。
凌云也没想到这里的地势这么适合伏击，如果贺炳炎按照他的计划歼灭两边的敌人后往这里进军，可就糟了。
怎么办？
这么多人面前不打可说不过去，但一开战，红军很难在短时间突出去，到时候还是免不了被包围的命运。
可他们不过来又能往哪里去呢？从二七二高地下来后，就这一条路，两侧都是人迹罕至的高山，他们想要找别的路都没有。
凌云急切的想着其他办法，现在不可能再撤一次，这地形如果再不加以利用，谁都会怀疑凌云通敌了。
张连长看到这里的地形后心下佩服凌云，原来他放弃了二七二高地，是看准了这么一块宝地，难怪他是营长，能得到团座的信任。
凌云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骂娘，老子是真不知道这些啊！这不是给红军出了一道难题吗？
日了狗了，这感觉太他娘糟糕了。
现在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两边山头的保甲军应该差不多被红军收拾了，贺炳炎这员虎将要是这点都做不到，凌云就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但接下来呢？他们是否会一头撞到这死地来？
凌云头都要大了，难道要暴露身份再次让他们撤退？这次应该没有那么容易了。
怎么办？问了自己好几遍了。
一连串的问号让凌云差点原地爆炸，这他娘的真扯淡。
自已无意间竟把红军引向了绝地，很可能贺炳炎不止断一条手臂这么简单了，而更多的红军指战员会在这里付出生命的代价。
痛苦啊！真他娘的太痛苦了！！！
凌云真的想仰天长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