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我上完洗手间回去听他们说你坐着坐着就忽然冲出酒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何寻焦急地赶过来,见纪时修只身撑伞站在雨里,脸上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被吓了一跳。
他没作答,藏在镜片后的双眸微沉,比人生脉络还清晰的下颌线透出一股冷意。
何寻更着急了,关切地将手搭在他肩上,
“兄弟,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纪时修挑了挑眉,终于开口,
“猜中什么?”
何寻满脸担忧,
“你不会,真,”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纪时修回想自己刚才在酒吧里的言行,确实时不时目光就往余笙那桌瞟,难不成太明显被发现了?
何寻轻咳一声试图缓解尴尬,
“你不会真暗恋我,看我和Linda抱在一起吃醋了吧?”
纪时修嫌恶地挪开肩上那只罪恶之手,随即口吐芬芳,
“gnmd,老子的取向比京开大道还要直。”
(注:鹿海城市街道地图上,所有路都弯弯绕绕,唯独京开大道是一条直线。)
何寻更摸不着头脑了,那他气什么。
“舅舅,寻哥,你俩在这干嘛呢?”
纪时修侧头,看到纪甜甜朝他们跑过来,他皱着眉,
“甜甜,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别喊我舅舅,再这样喊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语罢他忽然想起些什么。
按常理推断,在巴厘岛是自己第二天被余笙无情地丢在酒店,此次异地相遇,无论如何她都不至于像刚才那般刻薄。
那问题的根源,绝对出在甜甜身上。
想着想着,纪甜甜又贴过来挽住他,
“遵命,纪哥。”
纪时修将手臂抽出,
“没大没小的,以后不准在公共场合拉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老牛吃嫩草。论文写好了吗,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纪甜甜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出来玩,当然不想现在就回家,她与旁边的何寻交换眼神,满脸谄媚,
“舅舅,不,纪哥,论文早就写好了。何寻哥说一会带我去一个新开的club玩,您今天就破例一次好不好。”
纪时修当即否决,
“想得美,你忘了明天老祖宗要回鹿海吗,快回家!”
此时司机已经将车缓缓停靠在人行道边,为防止纪甜甜悄悄开溜,纪时修伸手攥住她卫衣帽子,拽着她朝车那边走。
不得不说,“老祖宗”这三个字对纪家每个人都有着相当强的威慑力。
听后纪甜甜立马老实下来,乖乖跟在他后面。
纪时修对何寻挥挥手,“走了啊。”
到了车旁他若有所思地喊了喊小侄女名字,“甜甜,”
纪甜甜立刻奉上一记比乌梅子酱还甜的微笑,“小的在。”
“在纪家你和舅舅的关系是不是最好?”
纪甜甜乖巧点头,
“那当然咯。”
纪时修抿唇一笑,
“那好,明天舅舅交给你个任务。”
然后俯身凑到她耳畔。
几秒后纪甜甜惊呼道,
“什么?舅舅你要我给你当僚机?不得了不得了,千年老铁树开花了!”
…
翌日。
余笙起了个大早,洗完澡后她片刻不敢耽误,接上助手就往荣园赶。
因为昨晚金秘书发微信告诉她,今天宅主和尊贵的老夫人都在宅子里。
为此余笙特地让助手提前去香室取了个物件出来,一条沉水香错金天珠,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
这条天珠价值不菲,这也是余笙做生意慢慢摸索出的门道。
俗语有云:“有舍有得,常来常往。”
不损伤利益的友情馈赠,常常可以收到预料之外的效果。
与上次到荣园时的晴空万里不同,昨日的雨一直下到早上都仍未停歇。
停好车余笙带着助手叩响大门。
果然是主人在,大宅该有的阵仗已然就绪,两名佣人将门拉开,
“余小姐您好,金秘书交代过,您不必拘泥,正常工作就好。”
余笙回笑打招呼,随后对助手吩咐道,
“佳佳,你负责外花园和回廊的行香,没问题吧?”
郝佳自信回她,
“余老师放心,我可是您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余笙想检查下授课成果。
她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地看着郝佳将香盒打开,取出一盒特别调制的六味线香,然后把香灰倒入香炉,用平勺压平整。
点香,徒手灭香。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手力平稳。
余笙满意地点点头,放心朝内走去。
…
上午11:00。
待她把西南侧庭院以及房间的熏香焚好后,郝佳也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她们在路口相遇,同时回到临湖水榭。
金秘书正站在门口相迎,
“余小姐辛苦了,老夫人早班机,回来就睡了,现在刚醒,正在里面坐着呢。”
“谢谢金秘书。”
余笙不疾不徐地朝水榭内部走,里间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老人鹤发童颜,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
视线移至旁边,竟然是那个男人!此时他正恭敬地为老人奉茶。
余笙脚步一顿。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奇了怪了,他怎么无处不在?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静情绪,
“奶奶好,我是司香师,余笙。”
出于无奈冷剔了男人一眼,
“先生您好。”
纪老夫人见眼前女子身材匀称,面容姣好,那双桃花眼随时看上去都水盈盈的,甚是讨喜。
她穿着一袭极衬肤色的真丝祖母绿连衣裙,裙子做工讲究,笔挺的立领下镶嵌3粒窗花金属盘扣,波浪裙摆延伸至膝下,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
穿着十分得体,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乖孩子,她客气招呼余笙,
“孩子别拘泥,坐吧。”
纪时修漫不经心地放下手中茶盏,随后将手伸到她面前,眸中挑逗之意明显,
“你好啊,简·史密斯小姐。”
余笙避开他眼神,象征性回握,
“我叫余笙,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纪时修故意用拇指刮了刮她手心,又不着痕迹地放开,薄唇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哦?初次?对,你说了算。”
“余小姐,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纪时修。”
如果现在有地洞,余笙必定会不假思索地钻进去。
她缓了缓,对纪老夫人鞠了个躬,不经意间瞥到边几上的茶盏,开口建议,
“奶奶,您才起床,此时不宜饮浓茶,刚刚我途经花园时顺手摘了几簇梅花,您看现在我为您煮一壶梅花饮如何?”
纪老夫人虽年迈,心态却很年轻,听见有新鲜玩意连声答好。
余笙转身接过助手清洗干净的梅花花瓣,从案台上取了一支蒸壶,将花瓣投入壶中。
她耐心为老夫人解释道,
“古法蒸馏的方式可以把梅花的清香全部锁在清水中,并保持原本的甘甜。”
“不错不错。”
纪老夫人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每个步骤,舍不得移开。
待蒸馏出梅花露,余笙又拿出一块奇楠,用刮刀细心地切割成小块,与梅花露同煮,
“这种香饮在唐宋时期最为流行,奶奶,您试试。”
纪老夫人端起面前刚注入梅花饮的杯子,杯内不断溢出的花香让人心绪安宁。
待稍稍吹凉后她一饮而尽,
“秒!这梅花饮既有梅花的清香,又有奇楠的清甜,丫头真是蕙质兰心啊!”
…
另一边纪时修表面故作镇定,不着痕迹地打开与纪甜甜的微信聊天对话框,
「甜甜,该你上场了,快。」
「舅舅,辛苦费,5w,谢谢。」
「昨天在车上才给了你10w,人切记贪得无厌。」
消息发出后纪甜甜索性不回了。
纪时修被逼无奈,转了6w过去。
不仅秒收,还秒回,
「舅舅万岁!您等着,我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