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一声呵斥，从校长办公室传了出来。
“校长，我已经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我实在是不应该不参加开学的模拟考试，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森屿装模作样地反思着自己，眼里满是戏谑，他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现在没有外人在，少给我装腔作势。”杨境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抬头看了一眼江森屿。
“舅舅，我那天就生病了，懒得来学校。这点小事，谁能想到还会惊动您。”
“胡闹！”杨境声音突然升了一个高度，“学校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林城一中是咱们市里的重点中学。你别以为你考了个状元就能飘上天了。在这里多的是成绩优秀的人。阿屿，你要知道。天外有天…”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舅舅我说你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我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了。”江森屿说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歪头看向杨境。
“你小子就知道嘴贫。我说的你不听，等你妈知道了这事儿，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到时候，我看你小子还敢这么嬉皮笑脸地说话吗？”杨境严肃的神色，稍微有些和缓。
“舅舅，不是吧，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这点小忙对您来说，轻而易举。你说是吧？”
江森屿脸上笑嘻嘻的，朝杨境的沙发旁走去，紧靠着杨境，坐在沙发上，左胳膊微微抬起，俏皮地撞了一下杨境的胳膊。
“臭小子，少跟我套近乎。与其想着怎么堵住我的嘴，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你妈解释。”杨境朝旁边挪了一下，两人之间的位置有了一些空隙。
“人情冷漠，世态炎凉啊。”江森屿倒向沙发靠背，神色慵散，语气懒懒的。
“行了，别贫了。说个正事儿。”
杨境严肃起来，扭头看向江森屿，认真开口：“第30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预赛快开始了。你爸说你对这个一直兴趣，让我给你留意着，你什么想法？”
“这事儿…我想想。那什么，你别告诉我妈。”江森屿收起之前的嬉皮笑脸，表情认真正经起来。
“为什么不让告诉你妈，这是好事儿啊！如果你能通过竞赛，得到保送大学的机会，这…”杨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妈不同意我走这条路，她希望我陪她出国。而且…我都已经答应她了。”江森屿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着。
“阿屿，有些事情，你要学着听从自己。当然，这件事情要慢慢来。如果有需要，随时来找舅舅。”
杨境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江森屿的头，语气带着宠爱和关心。
“这个报名表，你先拿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杨境起身，从办公桌上拿出几张纸，递了过来。
“谢谢舅舅。”江森屿接过纸张，转身离开办公室。
此时正值下课，楼道里乱哄哄的。
“阿屿，你怎么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了？”江森屿一回到班里，张骁就迫不及待凑了过来，和他说起话来。
“开学缺考那事儿呗！”江森屿把手里的报名表随手夹在了一本杂志里。
“我去，林城一中真和传闻一样变态！缺考个开学模拟考试，就惊动副校长，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啊！”张骁心如死灰，哀叹着。
“高老师，这是我选的一组的组员名单。”林言曦伸手递上名单，等着老高回复。
高建忠低头看了两眼人名单，什么也没说，像是在思索什么。
“老师，名单是有什么问题吗？”林言曦心里有些疑惑，没忍住就问了出来。
讲台上，高建忠眼神巡视着教室，最终目光落到了江森屿身上。
“把江森屿加到你们组。”高建忠说着已经把江森屿的名字写到了纸上。
“老师，可我们组已经够五个人了，多加一个，别的组就会少一个人了。”
林言曦没想到自己选好的成员，会被换掉，所以就着急说话，试图改变高建忠的想法。
“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说完。把江森屿加到你们组，把李晏去掉。”高建忠把人名单还给林言曦，然后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可是，老师…”林言曦并没有接过人名单，她还是想努力一下，希望可以改变高建忠的决定。
“按我说的做，你们小组成员数学成绩都偏低，而江森屿他中考数学满分。懂了吗？”高建忠抬起头，看了一眼执拗的林言曦，然后把人名单再次递给她。
“好的，谢谢老师。”林言曦接过人名单，走下了讲台。
分好小组，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换座位。
“江森屿，高老师说你来我们一组。”林言曦回到座位后，扭头通知了他一声。
江森屿眉头一皱，一脸疑惑。然而，很快他就猜到事情的原因。
他想，杨境一定向老高交代了什么。
事实上，杨境并没有这么做。这一切就是老高自己的想法。
林言曦对于江森屿加入一组这件事，其实心里一直有些不愿意的。可能是江森屿之前在补习班的那次“作弊”行为，也可能是他中考状元给林言曦带来了压力。
林言曦学习好，被老师器重，这是王秀梅一直引以为傲满足虚荣心的一件事情。
这也是在王秀梅眼里，林言曦唯一比得上林言晨的一件事。
林言曦当上了小组长，可她的组员是中考状元。
我想，在学霸的世界里，没有比分不配位更让人难受的事情了。
——
操场一角，隐着一个身影，情绪激动地在说着什么。
林言曦上完厕所，正准备去操场集合上体育课。经过这里，说话的声音就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听出是江森屿的声音，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
江森屿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拉链敞着，袖子半挽着，右手里夹着一支燃着的烟，眉头皱着，满脸写着不爽。
她的闯入，打断了江森屿和电话里的人的交谈。
“用不着。”江森屿语气不善地挂断了手机，冷冷地看向突然出现的林言曦。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那个，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
林言曦心里有些发怵，她觉得以江森屿现在的心情，自己还撞上了他抽烟的事情，自己肯定难逃一劫。
江森屿听了她的话，低头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燃着的烟。他不紧不慢地灭掉烟头，然后戏谑地问：“你让我怎么放心？”
“什么！”林言曦，猛地抬起头，像是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江森屿，满脸疑惑。
“作为交换条件，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相信你，能帮我保守秘密。”江森屿随意看向四周，语气平淡。
“行。”林言曦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应着。
“如果有件事，你做了，会有人不开心。你不做，也会有人不开心，你会怎么办？”江森屿扭回头，随意看了一眼林言曦，然后扭头看向远处。
“啊？”林言曦一脸懵逼，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怎么，很难回答。算了，你走吧！”江森屿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林言曦的回答。
“那就只管自己开不开心，别想太多了。”林言曦从容地开口。
江森屿像是没料到她会认真回答，有些惊喜地回头，嘴角微微勾起，盯着林言曦看了一会儿，抬手晃了晃手上的烟头，然后开玩笑道：“别忘了，保密。”
江森屿离开了，徒留林言曦一人在原地纠结着他的莫名其妙。
——
“妈，我回来了！”江森屿下课回到家，站在鞋柜旁，换着拖鞋。
杨婷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一本翻开的杂志，中间夹着几张纸。
江森屿看到之后，顿时变了脸色。
“妈，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江森屿气冲冲着就要收回桌上的东西。
杨婷伸手拦住了他，语气冰冷：“你忘了你答应我的。”
“我…”江森屿心口堵得难受，闷头一言不发。
“阿屿，妈妈不会害你的，你就听妈妈的话，好不好。”杨婷语重心长地劝着，伸手抚摸江森屿的头发。
“妈，你可不可以多听听我的想法。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按照你安排的一切去走。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自己的梦想。”江森屿无力地说着。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跟他一样，背叛我。好，你们都为了你们所谓的梦想，选择抛弃我。和你们的梦想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
杨婷赫斯底里地哭闹着，一手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着，身体抽搐。
“妈！妈！妈你怎么了？药呢？”江森屿手忙脚乱地从抽屉拿出药，接好水，亲手把药喂到杨婷嘴里。
“你走吧！你和他一样，你去找他吧！我自己出国。我再也不干涉你们追求梦想了，没了我这绊脚石，对你们来说，可是了却心头大患了。”杨婷情绪激动地说着。
“妈，妈，你别这样。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想这些了。你别生气了。”江森屿右手攥紧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手指有些发白。
杨婷伸手抚在他的拳头上，轻轻握住，语气平淡：“阿屿，你答应妈妈，一定不会背叛妈妈，好不好。”
“好，我不背叛你。”江森屿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本杂志，声音毫无生气。
安抚好杨婷，江森屿回到了自己房间。
窗外的月亮坠入黑夜里，试图挣脱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