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何戎痛醒了好几次。
但没一会儿又继续昏睡过去。
就这样睡睡醒醒着。
那个老华的手很灵活。
像个顶级的纺织工一样。
快速的缝合着何戎身上的十几处刀伤。
期间还似乎听到老华沉重的声音：“老韦啊，这是被鸟铳打的吧？不过这家伙是真能扛，后背这片肉都他妈被打烂了...”
胖子叹了口气：“打在后背已经是他的运气了，如果是打到正面，那张脸估计都要不了了...”
老华撇撇嘴：“这活有点考究，不管，你得加钱！”
胖子瞪了他一眼：“少废话...”
那名老华无奈摊了摊手叫骂：“流氓...”
随后他从托盘取过一个镊子，小心翼翼的将铁砂一颗一颗夹出来。
何戎这具满目疮痍的身躯就这么给他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了。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小黑屋居然还有供血的设备。
药效过了。
但是手术还没完。
何戎缓缓睁开一点眼缝。
那胖子看到他醒来。
开玩笑道：“以后你夏天就只能穿长袖了，这么多疤，上街会吓到姑娘的。”
何戎想挤出一丝笑容回应他。
但是他发现身子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
连弯个嘴唇的力气都使不出...
“小子，再忍忍，这铁砂实在有点多。”
后背的痛感越来越明显。
何戎有些扛不住。
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全身上下已经被包得和个木乃伊一样了。
只有脑袋能微微转动一些。
虽然伤口已经被包起来了。
但是身上痛感并没有减弱。
反而越来越强烈。
应该是吗啡的药效退完了。
何戎痛得扭来扭去。
胖子在门口处抽烟。
听到动静。
立马进来查看。
“我知道你很痛，但是给我忍住，别把伤口给撕裂了...”
何戎已经痛到意识模糊。
他嘴里哆嗦的骂道：“忍个奶...奶子，劳资快扛不住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脑门滑落。
他脸色十分铁青。
但胖子为了让他不乱动。
死死的按住他。
何戎这个状态。
力气哪里大得过胖子。
没两分钟。
他力气就挣扎完了。
然后开始流泪。
老实说，并不是他软弱。
而是痛感占据你所有的神经时。
你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所以的神经包括泪腺。
就好比眼睛被眯进了一颗沙子。
你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吧嗒起来。
这时候的何戎别说眼泪。
连鼻涕都顺着上唇流淌滴落下来。
连成一条线...
随着越来越痛的痛感传来。
何戎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的力气。
重新开始拼命挣扎。
胖子也有些按不住了。
急忙朝屋外喊道：“老华，你快点给劳资过来，这小子我准备按不住了！”
老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就往死里按，你那条腿不是断过吗？那时候不也拼命挣扎？这是正常反应！”
胖子满头大汗道：“那能不能再给他搞支吗啡？”
老华一阵无语：“你当我这里是医院药房啊？刚才那已经是最后一支了，本来我还想不打吗啡直接手术的...”
何戎哪里还听得下他们在聊什么。
身体不由的剧烈扭动着。
嘴里也拼命的嘶叫着。
胖子看到他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
也急了。
连忙从旁边扯过一条毛巾。
直接堵进他嘴里。
何戎痛的浑身抽搐着。
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隆起。
嘴里‘唔唔’的只叫着。
手里死死抓住被单...
过了几分钟。
这种痛感还好只是一阵一阵的。
没几分钟。
他挣扎的力气逐渐弱下来。
慢慢的缓过了一些气。
胖子终于可以松开手。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骂道：“你特么刚才和头疯牛一样，差点没掀翻劳资。”
但何戎还是痛。
身子时不时哆嗦一下。
胖子点燃一支南京。
然后塞近何戎嘴里。
“搞一口，应该会舒服些。”
何戎张开嘴，一口直接咬住烟嘴的过滤头。
拼命吸了两口。
直接把那支烟干掉了二分之一。
嘴里缓缓吐出烟雾。
他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一声不吭...
这一刻，他心头上充满了仇恨！
开始的这一天。
很痛苦，很难熬。
他几乎没有怎么睡。
每次都是刚入睡立马又痛醒。
和痛感对抗挣扎到筋疲力尽之后才能换来片刻的舒坦。
舒坦之后会马上想进入睡眠。
但是没两分钟又会痛醒。
反反复复。
胖子也是累成了狗。
而那个老华除了时不时检查一下伤口。
其它的事情他根本不理。
看着小黑屋唯一的一个小窗口终于逐渐明亮。
何戎才知道。
难熬的一天已经过去。
第二天中午。
他缓过来了。
胖子端来一杯水。
上面插着吸管。
他叼着烟把白开水递过来：“你算是硬挺过来了。”
现在何戎感觉身子依旧很痛。
但不至于到需要人硬压这种了。
老华第二天中午检查了一下伤口。
重新换下浸红的绷带和消毒换药之后。
就再也没露面了。
第三天。
喝完胖子递过来混合着葡萄糖的白开水。
何戎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胖子点燃一支烟后，塞在何戎嘴上。
何戎吧嗒连吸了几口。
“感觉如何？”胖子问。
何戎挤出一丝笑容：“好些了，谢谢你，救了我！”
胖子笑了笑。
他吸了口烟，冷不丁道：“还记得去接你和程程出传销窝的那天晚上，你问了我一个问题吗？”
何戎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
但痛感不停的干扰这他的中枢系统。
“没印象了。”他淡淡道。
“当时你问了我，怎么和泰叔认识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
何戎有了些印象。
胖子忽然陷入回忆。
“当年，部队退伍回来，年轻气傲走南闯北，在京海那地方的时候，在酒吧得罪了一个势力的二把手。”
“具体过程我就不说了，代价是断了一条腿。”
胖子抽起裤管。
何戎瞟到他那缝了二十几针的蜈蚣疤。
胖子继续点燃一支烟。
“当时如果不是泰叔恰好经过，可以说，我断的就不是腿而已了...”
何戎明白了陈泰之间的经历。
胖子悠悠吐出一口烟：“不过，这么多年，我帮他的这些事情，也算是还清了！”
何戎忽然想起老默那天晚上说的话。
他抬起头看着胖子的眼睛。
“包括把我的行踪暴露给他，也是还债，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