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反而安心下来。
他明白,自己的应对是彻底没问题了。
素利的主攻方向,就是在西门方向。
他抽空派出信使,向其他三门和都尉府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刘青等人听了,全都松了一口气。
都尉府中的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赵子龙厉害啊,竟把敌人的举动完全算计到了!”
“难得的是,他才实岁十七!”
“难怪啊难怪,他敢以冠军侯为榜样!”
“也是秦都尉慧眼识珠,给了赵子龙一个机会!”
“啊对,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秦都尉,就是当世伯乐!”
“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敬秦都尉!”
“哈哈哈,大家过誉了。”
“满饮!”
“满饮!”
西门城墙。
赵云发现,即使有着他的疯狂杀戮,汉兵们依然快要顶不住了。
他心念电转,决定马上使用秘密武器。
“撒石灰!”赵云大吼!
“咚咚咚!”预定的鼓声响了起来。
一名士兵连忙揭开箩筐的盖子,伸手从里面抓起两把白色粉末,向着一名体壮如牛的鲜卑士兵洒了过去。
那名鲜卑士兵刚刚闪过一支长矛的突刺,大吼一声,将弯刀砍进了一名年轻汉兵的肩头。
正在此时,有什么粉末兜头而下,迷糊了他的眼睛。
一股呛人的气息,进入他的鼻腔。
紧接着,他的眼睛灼痛起来,让他再也睁不开眼。
“啊!”
雄壮鲜卑士兵惊惧地怒吼着,胡乱地向着四面挥刀。
那名被他砍中的汉军士兵,很不幸地被他削掉了脑袋。
其它汉兵向后躲开,然后刺出手中长矛。
鲜卑士兵正在闭目流泪,看不清外界情况,被三支长矛同时刺中。
他的吼叫声嘎然而止,身体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迅速地瘫软下去。
三名汉兵同时大吼一声,用长矛举起那名鲜卑士兵的尸体,将其抛下城头。
在城墙上的其它地方,也在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刚在城墙上嚣张了没一阵的鲜卑勇士们,纷纷中了暗算,变成一具具尸体。
汉兵们士气大振,纷纷冲到装石灰的箩筐,抓起石灰就朝城墙外面抛撒。
鲜卑士兵或是正在梯子上面攀爬,或是仰着脑袋围在梯子旁边。
直到生石灰落到他们的脸上和眼睛里,他们方才反应过来。
他们一边咳嗽,一边发出惨叫。
“啊,我的眼睛!”
“汉狗撒石灰,好卑鄙!”
“完了,我看不见了!”
“我要杀了汉狗,我要把汉狗杀光!”
“……”
凭借着飞扬的石灰粉,汉军肃清了攻上城头的鲜卑士兵,还在城墙下面制造出几百名泪流满面的鲜卑伤兵。
鲜卑人的第一波攻势,被打退了。
望着潮水一般退下的鲜卑士兵,赵云暗自松了一口气。
城头上的汉兵们,大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神色。
有人有亲人战死,守在亲人身旁哭泣起来。
程阳将青壮们叫上城头,让他们把死伤者往城墙下面搬运。
在城墙上走了一遍以后,程阳来到赵云身旁,低声道:“校尉你说过,生石灰是要留到最后关头使用的。现在就使用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撒石灰这一招,赵云的确打算留在后面。
但是,素利明显是不打算玩什么试探,一上来就是最为狂暴的攻击。
赵云被迫亮出底牌,直接就把王炸甩了。
听出程阳话语之中的埋怨之意,赵云微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我们第一波都守不住,哪里还有最后?让人烧粪水吧,接下来先用它。”
泼煮沸的大粪,并不是赵云的发明,这时候已经有了。
不过,并不常用。
原因在于,此时还不流行铁锅。
普通人家做饭,多是用瓦罐来炖煮。
瓦罐大都不大,装不了多少东西。
赵云让官员们动员全城,方才弄来许多大缸,打算用它来煮大粪。
对于鲜卑人来说,这绝对也是大惊喜!
程阳叹了口气,下去传令去了。
过了一会儿,其它三门守将分别派了人过来,汇报了情况。
都说敌军攻势狂猛,有些支撑不住。
北门和南门守将,开始向赵云讨要援兵。
城中一共才五千兵,当前已经把四千兵力派上城头,只留了一千预备兵力。
若是轻易就把援兵用光了,一旦后面遇上了最吃紧的情况,他就再也无兵可用了。
因此,赵云对于南北两门的回答是:“要援兵没有,后退者斩!”
东门守将刘青的反馈是,东门攻势很猛,他已经把所有兵力堆上去了。
产生的伤亡,已经超过两成。
幸好,赵云及时下达了使用石灰的命令。
刘青听到相关鼓声以后,立即使用了石灰,这才把敌军打下去了。
赵云也不清楚刘青的具体情况,不好做什么指示,回了个“知道了”。
约莫半柱香后,城外再度响起进攻的号角。
四个城门外面,再度传来鲜卑人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声。
由于这些人来得太快,大陶缸里面的粪水还没煮开。
赵云只得让人继续撒石灰。
敌军见状,很快就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敌军又呐喊着冲了上来。
汉军士兵严阵以待,敌军中却冲出许多弓箭手,对着城头快速放箭。
汉军士兵不防,死伤惨重。
当汉兵们慌忙躲藏起来,敌兵却又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汉兵们的应对相当慌乱,即使有石灰粉,依然付出了惨重代价。
赵云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两个抱成团的鲜卑人群体,方才打退了敌军这次进攻。
经过这一阵厮杀,赵云浑身都染上了鲜血,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程阳向赵云低声汇报,西门的汉军士兵,已经累计战死三百多人,轻重伤也有三百多。
如果马上再打一场,这些士兵怕是要被杀光!
“换第二批的人上城吧。”赵云无奈地叹了口气。
城头的士兵抬着死伤的同袍下城,休息的士兵被换了上来。
西门一共也就两千士兵,赵云将其分成两个批次。
每个批次各一千人,其中包括五十名刀斧手,一百名抢险兵。
第一批次的士兵,伤亡已经超过六百,可见伤亡之惨。
在此期间,其他三门又派了信使过来。
三门守将,异口同声地向赵云讨要援兵!
南北两门的信使,说是麾下士兵伤亡过半,北门守将还受了伤,再次讨要援兵。
赵云也怕南北两门真被打破,不得不把预备士兵调了出来。
预备兵力一共一千。
赵云分出一半,将他们调往西门。
剩余五百人分成三份。
南北二门,分别支援了二百人,东门支援一百人。
他又让人去武装那些青壮。
准备在必要的时候,派青壮上城。
徐无城原本就只有三万多居民,男子一共一万多。
由于支援出去的士兵全都没有回来,徐无城就在这一万多男子里面,招募了四千人。
真正的青壮年男子,基本上都在这四千人里面了。
这一次招募的青壮,全是从流民里挑选的。
流民们长期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十分虚弱。
这样的青壮,或许死上六七个,都不能换来一个鲜卑士兵的伤亡。
轻易派这种人上城墙,简直等于是在屠杀他们。
不到最危险的时候,赵云都不打算使用青壮。
不过,以眼前的形势来看,最危险的时候,说不定很快就会到来。
突然,城中响起了二更天的铜锣声。
赵云心念一动,转身向士兵们大吼:“二更天了,只要坚持到天亮,我们的援兵就会到来!援军三万,已经在路上了!”
程阳等军官得到赵云的暗示,大声给士兵们打气:“兄弟们,只要坚守到天亮,三万援兵就来了!”
士兵们心中,顿时生出不少希望。
本已有些低迷的士气,肉眼可见地得到恢复。
西门外百余步外,素利背着后站立着。
城头汉人的喊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与许多异族头领一样,他也是听得懂汉话的。
听见那些汉人的话,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一刻,他真的后悔派成律归入城了。
援兵明天到达的消息,绝对是成律归泄露给汉军的。
汉兵们有了这么大一个希望,当然会顽抗到底。
他才攻了三轮,时间已经到了二更天。
距离天亮,也就四个时辰了。
如果他不能在四个时辰之内攻下这座城池,他就得及早撤退。
否则,一旦匈奴人真是在明天早上就到来了,他就会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到时候,即使他能逃出去一些人,两万多老弱和大量牛羊,全部都会落入匈奴人之手!
也就是说,真正给他攻城的时间,其实只有两个时辰了!
很快,鲜卑人的第四波攻势杀到。
这一次,鲜卑人照例先来了一阵箭雨。
但是,汉兵已经学乖了,早早地把盾牌和木板放在了身边。
见势不妙,连忙藏了起来。
等到鲜卑士兵一窝蜂冲到城下之际,城上泼下了滚烫而腥臭的粪水!
城下的鲜卑人挤得十分密集,连转身都难。
被烧开的粪水烫得皮开肉绽,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伤亡了数百人以后,鲜卑人退了回去。
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那些被粪水烫伤的人,基本上都会死于感染。
鲜卑人消停了一柱香左右,再次攻了上来。
他们的先登之士,人人都顶着牛皮进攻。
这样一来,无论是石灰还是粪水,都不好使了。
但是,这种状态之下的鲜卑士兵,基本上不敢抬头向上仰望。
汉军准备的滚木和擂石,就能起到大作用了。
许多的鲜卑士兵,被石头打得脑浆崩裂。
素利又让弓箭手上前,进行无差别的射击,这才重新扳回了局面。
程阳却对赵云的武力有了迷信。
他相信,赵云可以把结成团的鲜卑士兵打下去。
因此,他让汉军士兵后退,把更多的鲜卑人放上城头。
城上的鲜卑人多了,而且挡在鲜卑弓箭手们的射击面,使得鲜卑弓箭手们不得不停下了射冷箭的行为。
而且,上了城的鲜卑士兵,不得不放下了牛皮。
这时候,他们又遇上了无解的生石灰。
由于夜风乱吹,汉兵们也有不少被生石灰迷了眼睛。
但是,城头是汉军的主场,人数是上城的鲜卑士兵的几倍。
即使迷了眼睛,也有同伴的照应,轻易不会死掉。
鲜卑人一波又一波地登上城头,一波又一波地被杀死。
很快,城头靠外的位置,就出现了一个个由鲜卑人尸体形成的尸堆。
有些尸堆太高,远远超过了梯子的高度,导致后面的鲜卑士兵无法上城。
鲜卑士兵不得不移动梯子,结果就耽误了许多时间。
赵云来回冲杀,几乎已经麻木了。
喊杀之声传入城中,吓得百姓们瑟瑟发抖。
正在都尉府中喝酒的秦基等人,也都是心中忧虑,坐立不安。
好在,赵云每打退一拨敌人,都会派兵回来报信。
每当此时,众人就会精神一振,举起酒碗庆祝一番。
听到报更的声音以后,王泰便站起身,对秦基道:“都尉,二更天了!按照子龙的要求,应该给城头的士兵们准备饭食了。”
秦基一拍大腿,叫道:“对对对,我差点忘了,你已经安排好了吧?”
王泰点点头:“准备了三百多个厨子和厨娘,应该是够用了。”
秦基把牙一咬:“传我之令,多杀一些猪羊,让士兵们都能好好地吃一顿!”
王泰迟疑道:“时间紧急,只收集到十七头猪羊。”
秦基立即露出不悦之色:
“才十七头猪羊,能济得什么事?
你赶紧让人去买,我要五十头。
不,一百头!”
王泰苦笑道:“一时之间,肯定凑不够那么多。”
“那就杀马,杀战马!”秦基喝道。
梁康劝道:“战马宝贵,杀掉太可惜了。”
秦基怒视梁康:“如果城被攻破,再多的战马也只会便宜了敌人!”
王泰一想也是,抱拳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
王泰刚要转身,便见费元也站起来,朝他笑道:“王长史,我去帮你的忙。”
谁都清楚,费元是秦基的心腹。
费元跟上来,显然是担心他王泰出现什么问题。
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王泰心中有些不爽。
但他也理解秦基,表面上笑呵呵地答应了。
“哈木罗,其余三门的攻城情况如何?”
“大人,全都陷入焦灼,没有发现哪一门存在漏洞。”
“废物!”
素利心里在滴血。
正如赵云的预料,素利预叛了赵云的预判,原本的计划基本没变。
当然,不会全然不变。
他把西门的八千骑兵抽出两千,用来加强其它三门的进攻。
第一时间,他就对徐无城来了个四门齐攻。
而且,是全力进攻。
这是出其不意。
如果徐无城的守将按照传统方式进行防御,城头上一开始是不会有太多兵力的。
不多的兵力,还以新兵为主,哪里挡得住他的全力进攻呢?
本来,形势正如他所预料。
第一时间,四个方向都攻上了城头。
然而!
汉人卑鄙无耻,竟然使用了生石灰!
先登勇士们被石灰粉迷住眼睛,眼睛灼痛流泪,无法视物,落入了被屠杀的境地。
为免这些精锐之士被杀光,素利不得不赶紧鸣金收兵。
把握最大的一次攻击,就这样被汉军化解了。
接下来,他佯攻了一次。
第三次进攻之前,他突然出动弓箭手,杀得城头大乱阵脚。
他趁机再度重兵压上,期望一举破城。
但是!
勇猛的鲜卑勇士们,依然倒在石灰粉之下!
这石灰粉,简直成了他们的克星!
任是素利足智多谋,这时候也无计可施。
素利把目光从焦灼无比的战场上收回来,落在哈木罗身上。
“哈木罗,你有什么想法?”
“大人,根据其余三门的回报,其余三门的汉军并不多……”
说到这里,哈木罗停顿住了,不敢继续说下去。
“说下去!我不会杀你的!”
“城中的守将,多半已经看穿了我们的计划,针对性地把重兵放在了西门。
我们重兵攻打西门,就和汉军硬碰硬了。
即使打下了这座城,也会损失惨重。
万一匈奴人来了……”
哈木罗越说越小声。
因为他发现,素利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这……”哈木罗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垂头道,“都是我的一点粗浅想法。”
“不,你说的很对!”
素利深吸一口气,目光幽幽地望着亮堂堂的城头。
“开战这么久,我们一直在猛攻,却连一个门都没攻下。
这说明,敌将是真的看穿了我的意图。
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即使打下了这座城,我们也守不住。
只要守不住,我们就会面临灭族的命运!”
“那?那该怎么办?”哈木罗抬起头来,满脸疑惑之色,“我们不打徐无城了吗?”
“哈木罗,你或许认为,我该换个方向攻打,对不对?”
哈木罗下意识点了点头。
素利摇摇头,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既然强攻不成,那就智取!
敌将站在我的角度思考,认为我猛攻不下,就会向后撤走。
那么,我就如他所愿,让他松懈下来!”
哈木罗立即想起,素利在城中派了奸细。
不由得重重点头:“大人英明!”
“当当当……”
这是鸣金收兵的声音。
鲜卑士兵们听了,慌忙退了下去。
城头的汉军士兵们,也都松了口气。
看着缓缓退去的鲜卑人,赵云生出一股虚脱般的感受。
不是他的力量用尽了,而是他很清楚,如果鲜卑人继续猛攻一阵,城头的汉兵们或许就溃败了。
这批轮换上城的汉军士兵,本质上都是一群新兵。
一上来就面临最血腥的战斗,产生的伤亡相当大。
只应对了敌军两波攻击,就又伤亡了三四百人!
不是没有逃兵产生。
那些逃兵,全被刀斧手第一时间就砍杀了。
其他人见状,吓得不敢逃跑,这才坚持了下来。
而且,赵云也不真就无敌。
他的皮甲上面,也破了好几条口子。
因为他战斗经验丰富,身法敏捷,每每都在最后关头扭转身体,避过了刀枪对他身体的伤害。
“校尉,我斩杀了一个头领!”
程阳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中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毫无疑问,战斗至今,赵云用他的表现,获得了程阳打心底的钦佩。
赵云看了看程阳受伤的那条腿,笑骂道:“死人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下去裹伤?”
“不成,我走了,这里就没有人指挥了!”程阳摇头。
赵云瞪眼道:“难道我不是人?”
“啊,这个……”程阳讪笑起来。
“快去,裹了伤再上来!”赵云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断矛,递给程阳当拐杖。
“好吧。”程阳接过断矛,一蹦一跳地走了。
赵云踩踏着粘脚的血水,在城头上巡视着。
有青壮正在搬运死伤的士兵,有士兵在主动帮忙。
相对第一批士兵,这批士兵们的士气保持得还算不错。
士兵们见了赵云,纷纷露出敬佩的神色。
赵云巡视一遍之后,让一半士兵下去休息,让预备队的五百士兵全体补充上来。
正在这时,徐无城城内,再次响起了更夫的锣鼓声。
“当!当!当当当!”
“三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有士兵露出奇怪的神色,向旁边的同袍问道:“我们上城之时,是二更天,对吧?”
被问的士兵点点头。
问话的士兵恍然道:“我说嘛,为什么我们的损失这么大。原来,我们已在这里厮杀了一个时辰了!”
打更声音明显是从城下而起的,渐渐远去。
赵云看了看依然漆黑一片的夜空,继而大吼道:“兄弟们,已经三更天了!再守两个时辰,我们的援兵就到了!”
城中某座大院里面,饭菜香味阵阵扑鼻。
听到打更的声音,厨子们脸上,纷纷露出懵逼的神色。
“这么快,就一个时辰了?”
“今天这个打更的,怕是在胡乱打更吧?”
“就是,我这里的马肉,才刚刚把血水煮出来呢。”
“照我说,至多才过去了半个时辰。”
“……”
厨子厨娘们正说得起劲,便听王泰喝斥起来:“都很闲吗?交头接耳什么?要是闲得慌,我马上送你们去城头杀敌!”
众人听了,全都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巴,装出十分忙碌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王泰与费元进入堂屋里面。
挥退了侍女以后,费元将脑袋凑近王泰,压低声音道:“这个报更的,是子龙安排的吧?”
王泰同样压低声音回答:“子龙的计划,我亲自安排的。从二更开始,就逐渐缩短报更时间。”
费元想了想,眼中闪过恍然之色,鼓掌大笑道:“妙计,妙计啊!”
王泰却面有忧色,摇头道:“素利会不会上当,还是两可之事。”
“换做是我,就一定会中计!”费元满脸肯定地说道。
他指着院中正在煮东西的众人:“这种安排,也是为了印证这一计吧?”
王泰默然点头。
费元啧啧感叹:“不愧是顶级世家出来的贵公子,年纪如此之轻,却已是智勇双全!”
王泰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他会是哪一家的?”
费元博闻强记,聪明过人,这才受到秦基的重用。
闻言笑了笑,娓娓道来:
“大汉以前,天水赵氏最尊贵者,非始皇帝莫属。
秦灭以后,皇室衰微。
最尊贵者,便是代王赵嘉这一支。
当年始皇灭赵后,对代王特别礼遇,并让他的儿子赵公辅任西戎地区的行政长官。
赵公辅在西戎地区施行仁政,将农耕技术传给当地蛮夷,化胡为汉,深受当地人的爱戴。
他死以后,被当地人称为赵王。
他这一支不断开枝散叶,但嫡脉始终都扎根在汉阳郡。
不过,因为西凉叛乱,他们最近搬到了洛阳。
右扶风、大鸿胪赵融,就是他这一脉的代表。
根据子龙的气度,他多半和赵融同属一脉。
或为其兄弟,或为其子侄。”
王泰听得大为佩服,赞道:“费主薄大才!”
赵云并不知道,他的身世都被别人脑补好了。
发现鲜卑人已经超过一柱香不来攻城,他的心里反而悬了起来。
他凭直觉认定,素利一定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然而,他终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之人,只能被动应对。
又过了一阵,有饭菜和肉香味道从城内传了过来。
他回头看去,发现城中的街道上面,出现了一长排载着大桶的板车。
那些正在街上休息的士兵,一窝蜂涌向那些板车。
将校们大声喝骂着,命令那些士兵排出了两列队伍。
很快,那些士兵轮流去领了一份食物。
“哇,有东西吃!”
“有肉呢!”
“对,他们在吃肉!”
“休息的人在吃肉,我们怎么没有?”
“应该有吧,一会儿肯定会送过来。”
“或许是轮流吃呢?”
士兵们望着城内的街道,纷纷议论着,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这年月的穷苦人,几年也未必吃得上一回肉。
对于肉,简直没有半丝抵抗力。
费元跑上城头,对赵云低声汇报了几句。
赵云心中有了数,便向众人大喊道:
“等到城下之人吃了,就轮到城上的人吃饭。
饭管饱,肉也是人人有份。
杀了一百多头猪羊,每个人都能分到不少肉!”
士兵们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士气大涨。
一些士兵兴奋过头,朝着城外的鲜卑人大军大声挑衅。
城上士兵们的欢呼声,伴随着肉香味道,齐齐飘进鲜卑人的大军之内。
鲜卑人中,也是穷苦者居多。
他们顿时就心理不平衡了。
素利身旁的大小头领,也纷纷鼓噪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汉狗还有心思煮肉吃?简直气死我了!”
“就是!我等鲜卑勇士,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大人,我们再攻一次吧!”
“对!赶紧攻下此城,赶在汉狗们把肉吃光之前,把那些煮好的肉抢过来!”
“嗯嗯。到时候,我们吃着汉狗煮的肉,玩着汉狗的妻女,何等享受!”
“大人,请派我出战!”
“大人,某也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