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觉得如今开封城如何，希望张大人可严肃思考下这个问题。”秦桧严肃地说道。
“内忧外患。”
四个字直接戳破了现状。
“不错，现在开封城的百姓们很愤怒，你知道为什么吗？”秦桧说道。
“为什么？”
张邦昌轻蔑地说道：“还能为什么，无非是这些金人打过来了呗。靖康元年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个宋人会忘记。”
秦桧却实摇了摇头。
“纵然也有这个原因在，但最让他们失望愤怒的，其实是你们的不作为。”
秦桧直接说出了要害：
“金国人无论好和坏，都是我们的敌人，所以在我们眼里，他们好和坏都很正常，但对于自己头上的朝廷，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好思考了一下你们做了些什么。”
张邦昌很快想了起来，当初搜刮民财的时候，大宋朝廷自己也不干净地吸收了一部分油水，当初把太子等人送出去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些为官之人为他们开启通道。
他们对不起这开封城的百姓，
虽然张邦昌本人并没有做什么，但是荣辱与共，张邦昌自己都感到了有些愧疚，脸已经彻底烧红。
“所以，你们应该想一下，你们现在还有资格称呼这座城市为开封城吗？这座城市现在是属于大金的，你们是否还有能力继续维护它的稳固？”
秦桧再一次将矛盾引导到张邦昌的身上，他说道：“你这个皇帝也有没有资格承受开封城的怒火？”
“……”
“我没有能力。”张邦昌已经彻底死心了，颓然地说道：
“我不是什么天子……我只是一个在官场中混水摸鱼之人。”
秦桧微微叹了口气，他从衣服兜里掏出几份文书放到桌案上。张邦昌拿起一看，顿时吓傻了。上面写的正是他之前准备好的令条
“这……”
张邦昌看着秦桧：“这是……”
“看一下吧，张大人。”
张邦昌很快就拿起了这个令条看了一下，越看，他的眼神越是惊恐：“你想把所有矛盾转移到你身上？”
上面的纸条说了，想要平息百姓的怒火，必须找一个和大宋朝廷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将罪孽全推到他的身上。
“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开封城了……到金国去，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回来？那就让我再为这个无聊的地方做最后一件好事吧。”
秦桧笑道。
当然后面发生什么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自由了（大概）。
“……”
张邦昌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出任何话，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生活的更难。
“张大人，希望你能够明白。”秦桧郑重道：“这是我现在身为官员，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张邦昌苦涩的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谢谢。”
“你不用这么有负罪感，开封城内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和我的确的脱不了干系，你知道的，我现在在完颜宗翰那家伙的手下，这些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所以我本人也算是助纣为虐了。”
秦桧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嘛，秦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邦昌看着他，眼神中莫名露出一股悲凉，秦桧离开了皇宫。他的背影显得极其的萧瑟。
“张大人……不，陛下，臣告辞了，希望未来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秦桧看着张邦昌行礼，目光闪烁，似乎下定了决心。
张邦昌微微颔首，随后他问出了一个问题：
“大人以后是投靠金国还是想着去往南宋？”
随着康王赵构的南下，南宋一词也慢慢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中。
“我不知道。”
秦桧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的立场在哪里了，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忠诚。
“我现在想要做只有赶紧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然被寻仇的话就麻烦了啊。”秦桧开了一个很奇怪的玩笑，慢慢地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而张邦昌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话。
……
西历1127年，三月初七。
张邦昌即皇帝位，国号大楚，同时大楚也自动成为金国除了高丽以外的第二个附属国。
那一天，他十分冷静，甚至还派人请旨，希望能够与金军签订一个友好协议。这份奏折很快就被递交到了金人那边，并且被送到了金国的使者手中：
「开封城进入赤贫状态，哪怕砸锅卖铁，把铁变成金银，把房屋拆了，铺成平面变绢帛，也变不出钱来。」
张邦昌很敏锐察觉到了一点，这些金国人要的就是钱，所以自己必须提前说明好，开封城已经彻底没钱了。
更何况，他也从秦桧那边知道了商人会全体撤离这里，开封城是真的出不起任何的钱了，甚至平民百姓连一两粮食都买不起。
果不其然，当金使者看到这样的文书之后，他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开始向金主说明自己在这边受到的委屈，并且说出了开封城的窘迫情况。按道理来说，这张邦昌刚刚上线第一天就打碎了他们还想继续在上面收割的梦想，应该勃然大怒才对。
但完颜宗翰很清楚，开封城已经没油水了。
OK，走人。
于是完颜宗翰等人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
然而张邦昌这边却面临着无数的百姓的抗议，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
“……”
此刻的他坐在龙椅上，整个人十分冷静。这些天来，他已经见识了这些百姓的厉害，不管怎么做都阻止不了他们。
“官家……”一旁的宦官慢慢举起了手。
张邦昌抬起了手：
“不要叫我官家。”
虽然他取代了赵宋的时代，但他内心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他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
“走吧，让我们去见见这些百姓……”张邦昌站了起来，带领着众多官员，来到了街上。
“滚！你们给我滚！”
张邦昌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一声愤怒的咆哮，他看见有几个小孩子围着一个老妇人，指责她偷了他们家的粮食。当他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他身上的服装已经告诉了众人他的身份。
但没有人向他下跪。
没有人承认这个家伙。
张邦昌走在大街上，看着开封城的破烂不堪的模样，慢慢地身后跟了一大批的人群，他们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一人身上。
“诸位开封城的百姓，想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吗？”
张邦昌慢慢开了口，内心想的则是：
「会之，对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