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满假笑，郝一靶‘心甘情愿’地踏进办公室，僵硬和每位工作人员握手。
“这位是副导演……”
“这位是我们的监制……”
“这位是我们的制片人……”
“场务…布景师…灯光师……”
“这位！就是我们的前服装指导……”张谋子面带笑容，说话却毫不客气。“以后他就跟着你干了，你有啥事随便指使他就行。”
郝一靶挂满冷汗，赶紧和那位胖乎乎的大叔握手。
“怎么敢怎么敢，刘指导您好……”
但没想到，那刘指导不但没生气，反而紧紧握住他的手，疯狂摇晃。
“别别别！你必须敢啊！！”
胖叔叔一把鼻涕一把泪，眼底浓浓的红血丝和黑眼圈已经几乎吓退郝一靶。
“以后！我就是你小弟！我唯你马首是瞻啊！”
郝一靶看向张谋子，不敢想象这人之前把刘指导折磨成什么样。
“行了！”
张谋子笑骂一句，一脚踹在刘指导屁股上。
“别吓唬小孩，人家就主要负责主演的衣服，其他的活還是得你干！”
但刘指导已经像占了大便宜一样，美滋滋的退下了。
只负责主演？
开玩笑！
他头痛的就是主演！
那十多件旗袍，天杀的！张谋子这个老逼登，从年前就没让他们闲过！
全国各地找设计师！找老匠人！
一起拉过来现场考核！
然后年后又找到国家文化院！
累到半死的他本以为国家出手，这回能轻松下来，把服装给定了吧……
结果，这大叔把人家叫过来，是从白天骂到黑夜啊！
要不是这都是国家的宝贝，他是恨不得连饭都不给他们吃，就为了压榨出一件衣服来啊！
而他刘指导？
他算什么指导？
他在愠怒的老谋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从早到晚陪着那帮人挨骂！
想不出设计，挨骂！
做不好看，挨骂！
就连人家主动说自己实力不够要求回上京，他都要挨骂？！
他招谁惹谁了？！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郝一靶能英勇献身！他都恨不得跪下来给他磕一个！
哪还能嫉妒？
几人终于寒暄完，郝一靶坐在会议桌前，慢慢翻看着剧本，耳边是张谋子和制片人他们对电影的争执。
【十三娘子】
这部电影暂定的名字，剧情几乎和前世那部金陵十三钗一模一样，要真说唯一的不同，那就是这里的十三位全是女子。
张谋子指着剧本里演员一栏，笑呵呵的，眼中有一丝淡淡的骄傲。
“外界都说我最近开始选角吧？”
“其实并不是。”
他翻开电影故事背景那页。
“两年！”
“我为了选这些演员，其实已经花了两年时间。”
“十三个娘子，现在已经找到了11个，就差一个主演和一个配角没找到了。”
郝一靶默默看着名单，突然开口。
“沈初玉呢？”
“我听说她不是来选角了么？没用她？”
基本上满，白纸黑字描写着女主的外貌。
【她叫玉墨，美玉的玉，黑墨的墨，住在南京城的秦淮河畔。】
【她是一个妓女，并且……是翠喜楼的头牌，她性感，妖娆，擅长挑逗，但眉眼深处却流露着不屑与轻浮……】
【她总爱微微露出一角胸部，持着袅袅燃烧的香烟，歪着头，扭着臀，无论在何处，都显得风情万种……】
这……应该很适合沈初玉的。
她长相大气，一张脸上又数眉眼生的最动人。
是玉墨不可多得的好演员。
但张谋子则眼神复杂，半天才磕磕巴巴说了个蹩脚的理由。
“她不够……”
“您看了？她演的戏？”
“……没。”
张谋子轻咳一声。“没让她试。”
没让她试戏，就直接给人家否了？
难怪沈初玉当时委屈成那样，大过年的明星的架子都不要了，就一股脑的跑到他那里去。
郝一靶沉默，原因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他打算私下里再问问。
简单的交流会后，老谋子也有些疲倦，他把下一次选角定在了明天，并且生出了不选出来不停下的决心。
场务和监制们，表情更加阴郁，但也只能点头哈腰的目送着张谋子和郝一靶离开。
剧组给郝一靶开的房间和所有工作人员住在一起，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房门前，张谋子终于皱眉回头。
“你跟我一路了，还有什么想和我说？”
“进去说吧。”
“……”
这小子真不客气！
张谋子默默叼着根烟，四下看了眼周围确定安全后，才把他放进来。
“为什么不用沈初玉？”
“怎么？外界传闻你俩关系不一样，难道是真的？”
老谋子先将一军，让郝一靶恍惚了下。
“……没，普通朋友，只是好奇而已。”
张谋子眉头皱着，半天才轻叹一声，丝缕烟雾从他口中漫出来。
“沈初玉背景……很大。”
“我的电影女主你也看到了，是个妓女，我要是让她拍，后果可能会比我想象的严重……”
“所以你就连试镜都没让她试？”
郝一靶站起来，掷地有声。
“她愿意放弃舒适的背景去当一个演员，你看过她的努力么？”
“你知道她有没有为你的电影付出过？你电影两年前开始选角，她会不知道？”
“她敢来，自然做足了准备！”
“你却因为一个背景，懦弱的连让她证明一次的机会都不给？”
“让她……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张谋子低着头，沉默的抽烟，甚至不愿意与郝一靶对视。
是的。
他是懦弱。
但他为这电影，准备了三年。
若是因为一个沈初玉，影响了整个电影的拍摄，那他对不起的……就会是更多人！
但……
他想起神采飞扬，拎着巨大皮箱降落在机场，冲他开心挥手的年轻女人。
那个孩子有多认真，多有灵性和悟性……
他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更不敢让她试镜。
他怕她这一试。
他就不坚定了……
“让她试试吧……”
郝一靶轻声道。
“如果你能找到女主……那早就找到了。也不会拖到现在还空着主角位。”
“给她个机会。”
张谋子抬头，眼神动摇。
“也给你一个机会……”
……
叮铃铃。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张谋子拿起手机，却瞬间抬头看向郝一靶。
【沈初玉】
“你自己想吧，我话就说到这了。”
郝一靶关门离开，张谋子迟疑半天，终于接通了电话。
“喂？”
【导演……】
电话那边有淡淡的风声，和有些疲惫的女人嗓音。
【我来沙城了……要不要让我再试试？】
但这回，她说的却不是普通话了，而是地地道道，软糯的南京口音。
【行么？】
微微上挑的尾音，在徐徐风声中更加清晰勾人，让老谋子瞬间惊讶的瞪大了眼。
她！！
他想起郝一靶的话，嘴角抽搐着，脑袋一片混乱。
“……先……先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