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我死了吗？”
司楠睁开眼，眼前却是一道刺眼的强光，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这道光强到把周围的一切都覆盖住，她的眼前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光圈。
“有人吗？我在哪？”
司楠试图求救，但是她的声音哑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结果还是这样？这是什么狗屁的人生重启？”
司楠想哭，可眼睛干涩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地重来，只是让我掉进更加痛苦的深渊吗？老天爷你是在耍我对吗？就因为我抱怨你，你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吗？”
司楠发不出声音，只能瞪着眼在心中不停地呐喊。
“医生怎么样？”
突然一个声音在司楠的耳边响起。是司晨，是司晨的声音！
“司晨，司晨，你在哪？”
司楠试着发出喊叫，可她的喉咙只是上下动了两下，她想用手去感受旁边的一切，可她发现无论是手还是脚，抑或是身体的任一个部位，除了自己的脑子还能正常思维外，没有一样受她控制。
“病人并没有变化。”
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司楠的眼前也突然变得一片黑暗，即使她再怎么想要睁开眼，却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我刚才真的有看到我姐的眼皮眨了一下，她的手指也……你看，弯曲了，她真的动了，医生你再检查清楚一点。”
“对不起，我已经检查过了。当然，如果你们家属觉得有必要再做一些更详细的检查，我们也可以安排，但是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做那样的检查对病人并没有好处。”
那个男人的声音透露出一种职业化的冰冷。
“好了，司晨，医生说得有道理，你姐……她已经……这么多年了，再等等吧！医生不是也说了，楠楠除了没有意识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还算健康，这就够了，我们要相信医生，相信你姐，她……她一定会醒来的……”
是母亲徐芬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司楠好想告诉她自己有意识，可是她什么也做不到。
“妈……我真的……唉，好吧，谢谢医生！”
司晨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放弃，医生向他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听到门关上，司楠的眼睛不仅黑暗，连声音也似乎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每天帮你姐做一下这样的康复，等她醒来才能有个能走能动的身体。”
“妈，我真的看到……”
“司晨妈知道你和我一样希望你姐能快点醒来，但是……唉……我们只能好好地配合医生。”
“可是他们一点用也没有，这么多年了，我姐还是这个样子，难道要她在这张病床上躺一辈子吗？”
司晨越说越激动，司楠听到了东西发出的响动。
“别这样，你会吓到你姐的。”
“吓到她，要是真能把她吓醒我会把这个病房都砸了！妈，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都十多年了，我们还是把我姐送到国外去吧！我听说美国有新的疗法，可以刺激人的大脑，让植物人恢复意识。”
“植物人！”司楠终于明白了，原来她现在的状态是……植物人！
“把你姐送国外，那谁来照顾她？”
“你呀！妈，你可以和我姐一起去国外。”司晨说。
“不行，我什么都不会，去国外怎么生活？要不然叫你老婆去。”
“她还要带孩子。”
“那可以把孩子带过去，反正你们不是也打算把孩子送到国外去读书吗？”听得出徐芬对这个话题感到很烦躁。
“我知道，但是现在孩子还小，我和小钰商量过，还是等孩子上了初中再说，可我姐都这么多年了，我觉得还是不要再拖了，早一点过去醒来的机会也更大一些。如果你不想过去，那我们再那边给我姐找最好的医院，安排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你觉得怎么样？”
“这……”
司晨的提议显然有些打动徐芬，她开始犹豫是否要把女儿送到美国去。
“现在这个情况，她过去治疗还有一线希望，总在这国内这样耽误下去，这辈子可就完了。”司晨继续劝说道。
“我也明白，但是，想到你姐孤零零一个人在国外，我心里就觉得很愧疚，司晨，是我对不起你姐！她现在搞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原本，原本她应该还活着，至少还有一个孩子，现在……”
徐芬哭了，司楠听到哭声感到心都要碎了，等一下！刚才徐芬说的是什么意思？孩子？是指豆豆吗？对了，为什么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豆豆去哪了？她去哪了？
司楠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心急如焚想要知道答案，然而作为植物人的她除了能听到能思考还能做什么？什么也做不到，甚至连问一下问题都做不到！
“不……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没有孩子，不可以，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
司楠拼尽全力，想要用意识控制身体，她想要醒过来，想要知道答案，想要挽救这脱轨的一切。
“妈，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说这事！当年袭击我姐的人都已经抓到了，那个疯子，司重山的姘头，她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一切都是司重山惹出来的祸，你却说是我姐的报应！什么改变过去未来，妈，那个女人疯了，你也要跟着一起疯吗？十年了，我拜托你清醒一下。”司晨怒气冲冲地冲着徐芬大喊。
司楠听到他的话，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那天在停车场的情景，那个从她背后袭击她的女人原来就是张惠！难道说她从那天开始就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床上吗？
“司晨！”徐芬也恼了，蹭地站了起来，连椅子都被掀翻在地。
门被护士敲开了。
“两位请注意一下，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的休息。”
“哦，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的。”
徐芬连连抱歉，把椅子扶了起来。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我每一天都在想到底是我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相。司晨，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说的话，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你姐的笔记本你看过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呢？”
他们都看过笔记本了？那个她写给自己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她的生活，以及一些规划，后面还写了一些投资方面的建议。
“接受？怎么接受？我知道里面写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我姐过往的经历。是，在她出事前她的确是顺风顺水，我们家也的确是有一些改变，但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姐是一个从未来穿越回去的人，那她后面写的那些怎么可能解释？妈，要不是因为你说，我姐跟你说过，只要她离开了，那我们就按她的笔记本上写得去做，可以让我们后半生生活无忧，我们现在怎么可能过成这样？”
司晨说着说着声音又提高了几度，徐芬连忙制止了他。
司楠听着，越听越心凉，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本意是引司重山上勾才用了那个笔记本记下了一大堆没有前景的股票，为了不让他怀疑她便没有把真相告诉徐芬。
本来她是准备自己设计一个事故，假装自己出事后离开了那里，可没想到竟然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自己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下直接撞到了树上，让原本的计划顺利执行。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司重山也没有再怀疑，更是如她所愿掉进了圈套，她用这个方法取回了全部的公司股份，把他踢出了局，又利用那些股票将他牢牢困住，让他听自己的话。
然而计划实在太顺利，以至于她完全忽视了可能还存在的风险，在她还没有把一切都告诉徐芬，也没有消除那个笔记本的时候，意外再次降临，她被张惠突然袭击，并且这一击将她打成了植物人，徐芬看到她出了意外，想起之前说的话，把那个笔记本翻了出来，并且按上面记录的东西进行了投资理财，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说她忙乎了这么多的日子，做了这么多的事，一切成空？甚至更糟！
“你不能这样说。是的，你姐是说过那样的话，我也照做了，是我没有想清楚想明白，结果出现了亏损，我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但我相信这不是你姐想的，而且她至少还给我们留了后路不是吗？”
“我知道，你说楠木集团对吧！没错，她现在依旧是公司里最大的股东，楠木虽然不比往昔，但是也还说得过去，但是那些都是她的，那个叫林琦的只认她，你说他安的是什么心，明知道我姐是植物人，但是却不准我们动用她的那些股份，他其实就是想侵占我姐的财产，偏偏律师说只要我姐还活着，我们就不能申请她的那些财产分割，那怎么办？就这样任由他占着？”
林琦！司楠想起来了，她出事前任命了林琦做公司的执行CEO，看来这些年公司的主要架构并没发生大的变化，还是林琦主事，那司晨这么说，难道说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了吗？
“别胡说，要不是林琦这些年来的管理运营，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你姐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况且他让你去公司上班，你不去，非要争个总经理，何必呢！当年你姐出事的时候你还小，我又不懂，然后那些亏损！唉，现在每个年的分红都是准时到账的，除了你姐的那部分外，他也额外有安排，你如果不和他置气，好好去公司不就好了吗？你两个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公司。司晨你也不小了，也别太孩子气了，好好规划一下自己未来的生活，你还有小钰还有孩子，要成熟一些。”
“就知道会这样，一说到他你就维护他，他又不是你女婿，你还真以为他这么多年不结婚是为我姐呀！我看那些传闻就是真的，他就是一个同性恋，打着爱慕我姐的旗号，占着她的股份，掩盖着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我不想和你说了，不想在你姐面前跟你吵，你先回去吧！你说的那些我会考虑，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改天再说。”
徐芬恼了，把司晨赶出了病房。
听到门关上，听到徐芬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听到她的哭声，司楠的心都要碎了，这种无力感让她痛不欲生，她没办法一下子去消化这么多的内容，因为最让她伤心的消息已经将她打得体无完肤。
“楠楠，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醒来呀！妈妈欠你的，是我不好，你快点醒来吧！”
徐芬在司楠的身边待了很久很久，直到另一个人走了进来。
“徐姨。”
“林琦，你怎么来了？”
“司晨去公司了。”
“他……不好意思，这孩子又去给你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他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林琦缓缓靠近，司楠的心突然急促地跳动起来，难道是因为司晨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徐姨，我听司晨说，你们打算把司楠送到国外去。”
“有这个打算，十年了，她没有半点进展，再这样下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她醒来的那一天。”
“我明白，其实我也支持的，这些年因为司楠的事我和司晨总是有一些隔阂，他不相信我，所以我们也没有好好地谈过。以前我们总是抱着希望，希望有一天奇迹能出现，但是现在看来奇迹产生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那我们总要考虑一下其他的方法。徐姨，你可以放心地让司楠出去，国外的事我会安排好，在那边的费用你也不用担心，给司楠成立的那个特殊账户随时可以使用。”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当初她把公司交到我的手里，我就应该兑现我对她的承诺，我把你和司晨都当成自己的家人，无论司楠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照顾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