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慕婉枝像往常那样去陪祖母说了一会话,然后便下楼在院子里荡秋千。
春夏交接的季节,唯独夜晚的风才最让人惬意,皎洁的月色下,慕婉枝坐在秋千上发呆。
忽然秋千荡起,她没有抓稳,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时,一道力量将她扶住。
慕婉枝回过头,就对上了江鹤钰慌乱的眼眸。
他在担心她会摔下去。
胖蛋欢呼:“男主真帅,还不快点谢谢人家,要不是他你早摔了。”
慕婉枝在意识里没好气道:“要不是他,我根本不会差点摔倒。”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直至慕婉枝彻底坐稳,江鹤钰的手才松回。
他绕过秋千来到她面前,与她无声相对。
“有什么事情?”慕婉枝主动开口问道。
江鹤钰抿唇盯着她那张精致无比的脸,想着他马上就要和她分开,有无数的话想对她说,然而千言万语落到嘴边时却只有一句:“我明天就要走了。”
慕婉枝眸光微凉,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嗯,我知道的,路上小心,多带点衣服去吧,我听说那个学校三个月才放一次假,学校里面没有卖衣服的,别到时候在那里冻着了。”
江鹤钰轻轻点头,心中却有着无限失落。
要是换作以前,她一定会撒娇扑到他的怀里让他不要走吧。
可是现在,她那样平淡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不舍的情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了起来呢。
是他拒绝她的亲近,反复和强调他血缘关系的时候吗?
是她每次需要帮助他都无能为力的时候?
还是他听从慕高远的话,在她难受无措的时候并没有及时站在她的身边。
慕高远耗费了那样大的心力培养他,人人都说他会取代她的位子,她虽然一直没说,但是心里一定也这么认为吧。
想着下次见面就是一年后了,他不想让她一直这么误会下去,于是解释道:
“父亲那边我只是表面听从,我不会抢走你的东西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我知道。”
说话的音调是难得的温柔,她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和他说过话,那一刻她仿佛真的成为了他的姐姐,就像他一直期望的那样。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呢?
慕婉枝无视了他的情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就去睡觉了。”
她困倦的样子十分可爱,他抬起手,想像往常那般摸摸她的头。
然而慕婉枝已经朝房间里走去,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抬起的手彻底垂了下去。
胖蛋很不解:“宿主,你明明看出来了男主的失落,这个时候只要你稍微表现一下不舍男主的好感可能就会上升,你为什么不做出反应呢。而且男主马上就要离开一年,你们接触的机会也会大幅度减少。”
慕婉枝却说:“你错了,他的好感度是不会上升的,而且他这个时候离开不见得是坏事。”
“为什么。”胖蛋不解。
“你没有发现,江鹤钰的好感度很久都没有提升了吗。”
“的确是这样,我之前一直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那是因为我给他的安全感太足了。”
“人性如此,人往往对自己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珍惜,当这件东西忽然溜走了时,这才会突然发现它的重要性。”
胖蛋眨巴眨巴眼,表示太深奥了听不懂。
慕婉枝只好解释说:“如果我像往常那样对他撒娇,告诉他我心里只有他,让他对我彻底放了心,可是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与其让他如此安心,不如让他在见不着我摸不着我的时候还要时刻牵挂着我,只有牵肠挂肚,真正难受过才知道失去有多痛。”
这么一说胖蛋立刻就明白了,好像这一招他之前带过的宿主们也用过。
它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宿主英明,竟然可以将人心玩弄得如此透彻。”
翌日清晨。
接送的车来得很早。
本来可以直接坐着车就走,江鹤钰回头看了看,好像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转过身就对张管家说想要吃早餐。
管家张妈觉得奇怪,以往吃早餐时小少爷都格外抗拒,他在Y巷养成了一日两餐的习惯,因此叫他吃早餐时他总是能少吃就少吃,今天居然主动提出要吃早餐。
她不明所以,还是让仆人下去准备了,毕竟舟车劳顿,吃点早餐再走对身体总是好的。
因为慕婉枝和慕高远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厨师每天都会早早地起来准备,江鹤钰说时,早餐已经准备好直接端了上来。
他边吃着早餐,目光时不时瞟向二楼紧闭的房门。
今天,她会不会来送他。
他细嚼慢咽了好久,每一口粥都可以嚼上二三十次,目光都快要将房门看穿,然而那扇门却纹丝不动。
他烦躁地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时间点她应该还在睡觉。
张管家看他吃个早餐跟吞毒药似的,以为他不喜欢吃,于是问道:“小少爷,您是不是不想吃了。”
江鹤钰收回目光,落到餐盘上,“没有,只是有点烫。”
他拿着喝粥的勺子,不停搅动着,一会看看碗里的粥,一会看看墙上的钟。
每一秒的流逝他都知道,甚至连碗里有几粒米都快要被他数清楚。
他从未觉得时间那样难熬。
时钟转动着,终于到了七点二十,平常慕婉枝会在这个点起床去上学。
他等待着,然而过了一分钟两分钟那扇门依旧没有打开。
五分钟后他终于忍受不住,装作不经意地提醒道:“她还没起床吗?是不是要迟到了。”
“小姐?”张妈疑惑道:“小姐不是已经出门了吗?”
“她已经走了?”
“对呀。”
“什么时候走的?”
“早在少爷你醒之前的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说是约好了要去和朋友买教材。”
他眼里那盏希冀的光骤然灭掉,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现在就这样讨厌他,甚至连送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吗?
江鹤钰放下碗勺,沉声道:“我们走吧。”
张妈见他终于吃完了,立即让人上去收了碗筷。
这一次,直到车开走时,他都没有看到慕婉枝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