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精怪世界的书生14
小孩的话沐月也听见了，
她侧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
大概四五岁左右的小姑娘。
沐月起身离开桌案，来到距离小姑娘不远的地方，
看着众多围观的百姓，似乎是对自己说，
也似乎是在回答那个小女孩，
“本官知道蒋同洲是个好官，
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但功是功，过是过，
一个人不能因为他只做了一件错事，
后来又做了很多好事，就抹去他做错事的惩罚。
一个人也不能因为先做了好事，
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做坏事，
犯罪就会受到惩罚，
律条面前从来没有功过相抵。”
午时三刻到了，
蒋同洲一脸惨淡跪在断头台前面。
身后森冷的刀锋映着阳光，折射出刺眼的毫光。
“时辰已到，行刑！”
沐月一声令下，蒋同洲身后的小八便挥刀斩了下来。
很多父母都捂住了自家小孩的眼睛，
有些胆小的都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啊…………”
尖厉绵长的惨叫不绝于耳，
人们纷纷睁眼回头看向断头台的方向。
心里都纳闷着，前县令好歹也是条汉子，
怎么会在最后的时刻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这么刺耳的叫唤，多少有点晚节不保，
难道是冯大人手下的刀法太差劲了吗。
但当他们仔细一看，却发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本来应该已经身首异处的蒋同洲，
此时还是愣愣地跪在原地。
他面前的不远处的空地上，
却凭空多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
浮在半空的黑影，被一道银白色的细丝牢牢地缠住，
刚才那难听至极的惨叫就是它发出来的，
这个人影疯狂地挣扎着。
但是它越挣扎，
那股一头在沐月手中，
另一头却延伸在状元江里的银白细丝，
就会将它勒得越紧。
银白色的细丝越陷越深，渐渐被收缩着离沐月越来越近。
沐月伸出手似乎要将这道人形黑影抓在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黑影突然出溜一下，
挣脱开白色细线，擦着沐月的手掉到了地上。
落地的瞬间，如一缕黑烟般急蹿进了状元江。
眼见黑影已经没入江水中逃脱，
沐月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原本平静的江水又开始沸腾起来，
落在水里的另一头白线猛地收紧绷直，
从江水中反弹回来。
下一秒水面破开，
刚刚消失的顾汉飞重新出现，
从水中跃起落到岸上。
手里抓着一团黑乎乎的还在小幅度挣扎的黑影。
“啪嗒”
顾汉飞把重新被白线缠得结结实实的黑影，
用力地掼在地上。
整了整衣襟向沐月行礼，
“大人，小生幸不辱命，把这个害人的东西捉回来了…”
沐月微微点头，
“有劳状元。”
又转头对被小八扶回来，一脸懵逼的蒋同洲笑笑，
“蒋公子，为了配合本官演戏，委屈你了，
先坐下休息休息，本官稍后便还你清白…”
蒋同洲还想和重新出现的顾汉飞说点什么，
却被小七扶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
除了蒋同洲还有四周围观的百姓。
但经过刚才，大家都不敢继续放肆议论。
只能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个被顾汉飞抓住的黑东西。
沐月动了动手指，
将黑影身上的细线松了一些。
“冤枉啊，大人小妖冤枉……”
那黑影被松开了些，就开始缓慢变化，
最后化成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
区别于一开始的不会说话的黑影，
这名黑衣人刚刚成型就开始大呼冤枉。
唯一相同的，就是声音依旧特别难听。
沐月拍下惊堂木，
“大胆妖孽，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敢口称冤枉，
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
你以为本官会随便拿人吗？
有道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你老实招供，本官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如果你想，继续负隅顽抗，
不要说本官饶你不得，
此刻捆缚着你的银丝就能将你结果了，
你可要想清楚了……”
黑影被沐月的大喝吓得簌簌发抖，
“大人饶命，小妖什么都说，只求大人不要用龙冉，
如果被龙冉所杀，小妖一定神魂不存，再无来世……”
沐月见黑影松口，沉沉点头，
“只要你供认不讳，本官答应你……”
趴跪着的黑影停止颤抖，
“大人你想知道什么，小妖都告诉你…”
“好，
那你看看，那边坐着的人你认得吗？”
见黑影愿意招供，沐月松了一口气，
遥遥一指坐着的蒋同洲。
黑影偏头看了蒋同洲一眼，
回身点点头，
“大人，小妖认得。”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回大人，
小妖认得他，是在景平三年澜沧河边，
那时候澜沧河还不叫状元江。
小妖误咬船夫的鱼钩，
被当年还是赶考举子的蒋同洲所救。”
“既然你为他所救，为什么还要害他……”
一声气急的大喝，却不是沐月吼的，
而是边上旁听的顾汉飞。
沐月示意顾汉飞稍安勿躁，
回头对趴在地上发抖的黑影，
“他所问的，也是本官想要知道的，你慢慢说…”
“大人，小妖，小妖见蒋同洲命格富贵，
起了嫉妒之心，就吞食了他无意识洒落在船舷上的血液，
一路跟着他去了京城。
在那里趁着他病重之际，又吞食了他的影子，
妄图取他而代之……”
“原来我那次病重是因为你……”
“你这妖孽死不足惜……蒋兄为了救你，
被船夫打中鼻子才会将血洒在船舷上，你居然恩将仇报，
大人，赶紧将这个妖孽处以极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蒋同洲失神喃喃自语，顾汉飞则是一脸义愤填膺。
沐月并没有理会他们两个，
而是将刀片一般的凌厉目光扫向黑影，
食指微动间白线收紧，
黑影又开始惨叫起来。
就在他快要被勒成薄片的时候，
沐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情？
你一个能被普通渔夫垂钓的小小水妖，
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伤到文昌星庇佑的举子。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取而代之，
在京城就已经成功了，怎么会发生后来谋害状元，
又冒名顶替的事情？”
面对沐月的质问，
黑影一动不动的瘫在地上不吭声，
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在沐月忍不住又想收紧细线的时候，
才喘着粗气大吼，
“是，我承认，我要取代的并不是他凡人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