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什么事情呢?”
白翎把冯英的事情讲给母亲听:“严峣一家人多,关系也复杂他要关照的人总会更多一些,自然有不周全的地方。”
母亲叹了口气:“若是要我给你们建议的话,我建议是你要么索性将冯英送到夏军之中,要不送回东京在御林军或者什么地方给他找个位子。”
“这样严峣不会觉得我好像嫌弃他们家人一样吗?”
“听你的话,他的能力其实够不上严峣身边,说到底只是因为严夫人的关系,严峣才不得不把他带在身边,而且其实弊端已经显现了——严峣可能原来并没有和家里有多大的过节,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把人调到他身边,但是因为天天都能看见他,意识到这是因为严夫人才不得不收了这么个人在身边的。而且严峣是要面子的人,别人说点什么他都容易多想,只怕原来和家里挺好的关系都被搞坏了。”
“那严峣自己把人调走不就行了?”
“他已经自己把人调过来了,如今你什么都没说又要调走?私下里自己调度一次还不够,还得两次是吧。”母亲说道,“阿峣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严谨的都有点死板了,你父亲在的时候有时候也说严将军古板,他们一家都这样。”
“明白了,回去之后我再试试他的意思。”白翎道,“或者冯英估计也是来边境蹭个军功就走的,如今马上又要入冬了,估计他自己也忍不了,到时候也顺水推舟地把他送回来.....”
“如今太子醒了,有些原本在暗处的事情就要被抬到明面上来了,你自己想好了。”母亲道,“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白翎笑了笑,说道:“我大概已经想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白夫人有点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母亲,你还记得年初我请你帮忙送到居庸关那些父亲的信件吗?”
“记得。”梁琦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想......”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白翎平静地说,“不是你我自己猜测,也不是从那些父亲的信件奏折之中找到的。”
“你要问王上要吗?”梁琦沉默了半晌问道。
白翎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今天来之前她本来还犹豫要不要带的,不知怎么的脑子一空觉得说不定用得上,如今就真的用上了。
“这份奏折,我准备了半年。”白翎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从我看到父亲的那些遗物我就开始准备——到如今。”
白翎没敢看母亲,仿佛这份奏折就像是一把长刀,硬生生地将勉勉强强裱糊好的平静硬生生的割裂开了。
梁琦没去看那本折子,只是似乎有点怀念一样的抚摸着它:“那你想怎么样呢?”
白翎顿了顿:“什么?”
“你希望王上怎么样呢?他活不了多久了,你希望他死前做些什么?”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尽是无可奈何的悲哀。
“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你父亲的死,必然有夏国的内鬼,那又如何呢?”梁琦哀伤地看着她,“你和小翦还活着,王上也没有赶尽杀绝。杀了他?可是就算我们不动手,王上也活不了几天了,叫他把自己做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夏国本就强敌环绕,若是真的因为君臣失和,王上和定远侯府决裂,只怕夏军都要换血,届时邻国趁虚而入怎么办?你父亲一生都在致力于让夏国和平而强大,你我又何必为了自己的心安,去忤逆了死人的意思。”
“父亲知道吗?父亲死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中了雍国人的埋伏吗?他死得瞑目吗?”白翎的声音渐渐高起来,“然后你让我一句‘起码我和小翦’还活着,就轻轻松松一笔带过吗?”
“复仇......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它和你在战场上收割一个敌人的头颅不是一码事。”梁琦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其中的黑暗与煎熬,又哪里是可以形容的,何况是向一个快死的人复仇,你和小翦......哦,难怪小翦想当摄政大臣,他想毁了夏国来替他父亲陪葬?”
“不是。”白翎硬邦邦地说,尽管有时候她确实也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做的只是问夏王要一个答案,然后把父亲在奏折之中写的那些东西一一实现——父亲哪怕是临死之前依然在写他想改革军队的方案。”
梁琦问:“你去认真看过这些方案吗?”
“看过,想改革军队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制度,父亲认为这种制度虽然能防止武将形成势力,但军队根本只是一盘散沙。想要重开武举,选拔人才,想要改革天机营,改进兵器和火器,想要在军队之中推广定远军的夜校,不再让夏国的士兵大部分大字不认识一个。甚至在黑羊谷一战之前,他的折子之中,想要想办法和唐国交易,得到唐国的冶铁技术——哦,这个我们已经实现一半了。还想让战死的兵士的妻子不必守寡,可以自行改嫁。”
“我记得王上提到过,说这些政策有一些太过激进。”
“我知道,但不做这些,夏军的战斗力从哪儿来?我们该怎么从越发混乱的天下大势之中活下来。”白翎说道,“父亲还说,夏国人富裕久了,便不愿意改变,总是巴不得交给夏国的少一点,自己口袋里留着的多一点。这种社会之中不适合进行唐国那样规模的军队改革,可是越是在军中呆的时间久,我越知道这是必要的。”
“你想把他想做的事情做下去。”
“是,我知道白翦选择萧河,是为了更好控制,能从中为定远侯府攫取更多的利益。”白翎道,“但比起一个容易控制的君主,我更希望父亲想做那些事情真的实现。”
母亲慢慢地说:“这条路很难走。”
“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