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没在东宫待多久就离开了。
本来她是想再打探一下夏王的状况——不过这个计划失败了,因为王上的寝宫附近的守卫增加了明显不止一倍,而且脚步声更轻,明显都是练过武的。而且严防死守得跟个铁桶似的,又都是生面孔。
白翎没打算去送死去,而且想打听下王上的消息,也未必非得亲自去寝宫不是。白翎转头就往冯淑妃的重华宫去。
重华宫是冯淑妃封妃的那一年,我上亲自下旨给她修的,在一众的后宫各宫殿之中,重华宫离前朝更近,离王上的寝宫更是没多远,当时要修建的时候就有许多御史上书表示:重华宫的修建从地点到规模到形制,都有许多僭越的地方,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当然,依照结果来看,这些御史的谏言大概率是,都被王上华丽丽地无视了。
对此白翎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王上早年并不受宠,如今靠自己的能力趁着当年先王无力镇压洪三起义和夏国内乱,直接软禁了先王坐上的位子,自然是个在某些方面很强硬的人。他一定要去做的事情,几个御史当然没法阻止。
而且王上谈不上重欲之人,后宫之中的人也不多,也没有喜欢一个就要给人家修一个,总共也就修了这么一个。说不定王上是真的喜欢冯淑妃,又何必非得自己去触这个眉头呢?。
其实白翎对于“君主该不该满足自己的享乐之欲”这件事的看法和大部分的文官是有点不一样的,白翎一向认为,那横竖都是人家自己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呗?
夏国临海,鱼盐丰富,又重视商业,并且并不禁止官员经商,富庶是自上而下的,就是这些口口声声劝诫王上不能修建重华宫的御史,私下里哪个不都是几处私宅,奇珍异宝无数——对此白翎也很佩服他们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劝阻王上,仿佛自己是个天下第一清廉之人似的。
冯家的生意做的也大,再加上王上的宠爱,冯淑妃的重华宫自不必说,在黑夜里寻找起来都格外的方便——灯火最亮的那处就是了。
一边想着,白翎一边飞身翻上重华宫的屋顶,俯下身子听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她不伏也听得见,因为冯淑妃的心情显然不怎么样,她正在打骂下人:
“叫你送个药你刚刚在磨磨唧唧的什么?是不是在我药里下毒?”
“娘娘,娘娘我真的没有——”那个被骂的小宫女哭的梨花带雨,声音都颤颤巍巍的。听着都叫人心疼。
随后就听见重重的一巴掌:“说谎,一般都看见你的指甲伸进药里了!来人啊,把这个意图下毒,谋害本宫的人打去慎刑司!”
“娘娘,娘娘不要啊——”那个小宫女重重的在地上磕头,额头都磕得红肿一片,还是没让冯淑妃回心转意,随后白翎就看见几个粗使太监拉着一个哭的站不起来的人往外面走了,走进深深的夜色之中,再看不见那几人的身影,只听见凄厉的哭嚎声响在宫中。
“把她闭嘴,别哭了!招鬼呢!!”冯淑妃叫道,“若是打扰了王上休息,这重华宫上下就一起去死!一起去死!”
“娘娘,娘娘仔细手疼。”一个显然是贴身侍女的人轻声劝诫着冯淑妃。
白翎啧啧咂了咂嘴,看来宫宴的事情对冯淑妃影响挺大啊,精神状态显然已经往发疯的方向去了。
“疼死了算了!”冯淑妃显然是很焦虑,鬓发有些散乱。
那贴身宫女又端了一碗药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这是尚书大人送进来的,说是能安神。”
“父亲?”冯淑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的抓住贴身宫女的双臂,“父亲说什么?他带进来话了?有消息了?”显然这个消息已经让她有点儿语无伦次了。
那贴身侍女不愧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依然显得十分淡定,轻轻的吹了吹口中的汤药:“尚书大人说了,外面那些人怎么说那都是小事儿,王上的态度才最重要。王上说了不会追究这件事情,那就是依然还爱重娘娘啊,尚书大人说,还请娘娘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如今离事成只差最后一步了。来,娘娘先把药吃了。”
冯淑妃听到这话渐渐冷静下来:“对,对,对,只要王上还爱我,还喜欢河儿,外边儿发生什么都没关系。”随后语气光渐渐坚定起来,“药呢,给我。”说完就从侍女手中拿过一碗药,也没用勺子囫囵的喝了下去,显然味道不是很好,就看着她皱了皱眉,“新方子?”
“是,尚书大人请了那位神医呢?”
冯淑妃似乎恍惚了一下:“那位?”
侍女贴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白翎仔细听也没听见,冯淑妃点了点头:“哦,是他,那这药是要喝的。”
“娘娘不必担心,事情都在尚书大人的掌握之中呢。”
冯淑妃大概也是脑子清醒了不少,皱着眉头斜靠在拔步床的玉枕上,尽管冯淑妃年纪已经不小了,但依然能看出徐娘半老的风韵,大约也正是因此才能得宠了这么多年。
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在掌握之中,父亲也好歹和我说一声,宫宴上看见萧澈倒下去,本宫险些吓死了。”
白翎立刻竖起耳朵,知道她想听的东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