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刚刚悄悄地跟你说什么呢?”白翦问道。
“他说给我留了东西,回去就知道了。”白翎颇为轻松的说道,都不仅仅是因为送走了这尊大神。也是因为一早上乐康胥派人来报,说唐国今天也没有新的感染者了,虽然盟军之中没有痊愈的人还有,但起码这也是一种好的征兆了不是。
白翎回去便直奔当时楼棣住营帐,果然之下摸到了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小册子不厚,确是楼棣一笔一笔自己写出来的,关于柔然常用的药材介绍,和一些常用的药方。
楼棣的汉语说的不错,但写起来却不行,之前白翎见过他的字,总是写的歪歪扭扭的,或者结构很奇怪,但整本册子虽然算不上是字体优美,但却是整整齐齐而且其中的不少草药,甚至他仔细的画了配图。
显然写这东西的人是费了很多的心力的。
里面还夹楼棣的一封书信。
姐姐:
你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肯定已经走了。我在夏军军营之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我过的非常的快乐,我也很喜欢姐姐。
我知道柔然和中原的矛盾不是凭借谁的喜好就能够调和的,也知道哥哥迟早会接走我,用公平的方式结束我在夏军军营之中的日子。我还是希望我能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谢意。
我和师傅学习怎样做一个萨满,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崇敬长生天的诸位神灵。只是因为哥哥需要有一个萨满做他的帮手而已,我学习的时间并不长,知道草药的种类也不够多,但是我已经尽量把所有我记得清楚的写下来了,蓝伯伯对他很感兴趣,希望能帮到你们。
感谢在心,不在虚文。
楼棣
“他留了什么?”
白翎将里面的信件抽出来,又大概翻了一下这本书,确认里面没再加其他的东西,递给白翦:“最近你不是总是往蓝先生那儿跑,把这个带给他吧。”
“什么东西?”白翦一边说一边翻开册子看了几页,饶是他看不懂其中的大部分内容,最终也是感慨道,“他有心了。”
白翎问道:“最近不怎么看见蓝鹤卿呢?”
白翦撇撇嘴:“他正在盟军的各个军营之中跑,到处给人治病呢,按他的话说,诊治过程中一些重要的经验不是,写封信告诉其他国家的军医就行的,最好是他亲自过去,手把手教一教——我劝过他了,说别人未必领你的情,不过他也一样去。”
白翎倒是并不担心这个,夏军之中已经基本没有新病例了,她也不怎么看见蓝鹤卿,是他手下的几个小学徒在照顾并未痊愈的病人。但偶尔几次看见蓝鹤卿,却觉得他的精神比白翦刚刚发病那段儿日子好多了。
“他......由他去吧。”白翎并不想多说,父亲偶然间提起过蓝鹤卿的身世,同太医院大部分的太医相比,蓝鹤卿的路子有点不同,没去太医院任职,反而来了军中。
倒也不是说在定远军中不好。但比起相对安逸,俸禄更高的太医,蓝鹤卿选的到底是条有点儿奇怪的路子。白翎偶尔问起来,父亲只是叹了口气,说:“他去不了太医院,他是罪臣之子,不能入仕。”
白翎那时候对罪臣之子还没什么概念,蓝鹤卿在军中拿着俸禄,但也没有品级,时不时的还得跑来跑去,之前为了给冯三初的母亲治病他才跑了一趟东京,回来没多久又是楼棣又是瘟疫,本来可以交给下边的徒弟们,但蓝鹤卿偏偏喜欢亲力亲为。
白翎也很难理解父亲说起蓝鹤卿时那句“生不能为相济世,亦当为医济人”,表面的洒脱背后带着多大的遗憾。
白翎后来慢慢理解了,也无从补偿什么。
索性岔开话题,问道:“早上乐康胥遣人来报,说唐军那边的状况好多了,燕北城呢?要多久才准许随意通行?高和怎么样?你最近见过他吗?”
白翦摇摇头:“燕北城城门紧闭,不许随便进出。我之前给高和写过信,委托认识的城门守卫带进去,如今也没见他的回信,可能是没收到,也有可能状况不方便和我们说。”
白翎皱皱眉:“但愿燕北城的情况好一些吧。毕竟从南边儿来这儿的书信人员都是一定要过燕北城的,燕北城这么封锁着,南边儿的消息人员也过不来。”
白翎说“南边”,但实际上真正关心的自然是夏国。这个白翦也明白,道:“不至于吧?瘟疫在居庸关都差不多了,燕北城又及时封锁了城门,瘟疫不至于传到南边儿去吧。”
“我倒不担心瘟疫传到南边儿去。”白翎说道,“我是怕南边有别的事情,因为瘟疫被拦在了燕北城外边。”
“呸呸呸!快打自己一下,现在我发现了,晦气的话可不能说。”白翦说道,“南边自从给我们送了那莫名其妙的斥责之后,不是,一直挺安静的。难道你还指望着出什么事儿不成?”
“但愿只是我杞人忧天吧。”白翎有时候不敢不多想一步,要求人算无遗策,其实是很过分的事情,但身为一军将帅,少想了一步,可能都是大祸临头。
燕北城的城门是在八月底打开的。高和在这种事情上显然很谨慎,其实八月初,盟军之中就没有新增的感染者了,但高和硬是等到所有的患者都结束治疗才敢打开城门,也亏得他反应及时。再加上白翎早早地告诉他瘟疫的事情,高和囤积了些药材食物,才让燕北城城门紧闭期间,依然没有什么大的骚乱。
燕北城的城门八月二十七开了,东京的书信九月初一就到了。
时间赶得这么近,显然不可能是瘟疫之后才寄过来的。是在燕北城城门紧闭的那段时间就送过来了,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南边儿的驿站之中。
信件是母亲的。
其实白翎倒是很久没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