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度着白翎的意思,秦且红道:“小少爷是幼子,老侯爷又刚走,大张旗鼓庆生只怕不好,倒不如准备两碗长寿面,送些与玩乐无关的礼物?”
白翎低低地“唔”了一声,提笔写回信。
北地春晚,余寒料峭,少减衣物,多加餐饭。
蓟京无甚繁荣,招待尚可,见之如走马观花。
本来白翎想再加上一句:“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写完了却又轻轻抽了口气,觉得酸的牙疼,赶紧抹掉。
添上一句直来直往的:我想你了。
白翎长舒了一口气,从书页里拿出一小节压扁的松枝,人家送信都是什么“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可惜蓟京这个时节没有花,居庸关也没有,兴许东京的花儿快开了吧。于是白翎只能折一小节松枝送过去了。
白翎放下鸿胪寺提供的狼毫笔,唐国这边近北边,当地人喜欢用狼毫,但白翎倒是用羊毫或者兼毫多,多少有点用不惯。
唐国人做东西讲求一个实用,东京的人喜欢的那些象牙笔杆,又是雕刻又是镶金,在蓟京也很少见到。白翎倒是挑了两根狼毫笔回去,定远侯府倒是没人对书画感兴趣,倒是萧澈,很是喜欢这些东西。
只不过这两根笔要送到他手里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刚刚封好信,却听见外面轰隆隆地一声春雷,随着雨点就飘了下来,沉闷的气息骤然消失不见,只觉得痛快而凉爽。
白翎道:“且红,你去外边看看小翦回去了没?没回去赶回去。”
“是。”
夜半,秦且红刚刚换班下来睡下,就听得外边一阵吵闹,秦且红身为白翎的亲卫队长,自然不会置之不理,道:“怎么回事?”
外边没动静,只听得一个声音似乎很焦急,道:“小侯爷,这个点将军自然是睡下了,有什么事……”
秦且红暗道不妙,往常小侯爷总是喜欢逛花楼晚归,也不说回来不回来,守卫自然要留着精神。本来以为今天小侯爷和将军一起回来,应当是不会再有什么事儿了,结果非但都没见他省事儿,反而惹起事儿来了。
秦且红连忙披衣起床,强撑着精神,打起笑容,道:“现下已经这个时辰了,若是没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儿,小侯爷也饶了将军不是,叫将军好好睡个好觉,小侯爷爷好好歇歇,近日事情多,只怕小侯爷也没好好休息了吧。”
“我,我要见姐姐——”小侯爷依然道,却不像之前那般坚定了,秦且红知道此事尚且有转机,道:“您看现在还下着雨呢,不如——”
还没等秦且红说完,只听得“轰隆”一声雷响,小侯爷骤然抱住脑袋,似乎是剧烈的头疼得样子,蹲下身子蜷缩在一起:“啊——姐姐,姐姐。”
白翎本来睡得久浅,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由着白翦胡闹罢了,如今这个样子白翎赶紧叫披衣衣裳起身,道:“怎么了,大晚上的吵吵嚷嚷的?”
白翎这声音传进白翦耳朵里,顿时他疯魔了似的推开挡在前边的秦且红便冲了进去,秦且红“哎呦”地一拍大腿,连忙跟了进去,却见白翎只穿着一身中衣,是听了声音后才披上了那件深绿杂宝纹的外袍。
小侯爷就伏在将军的大腿上,哭的不能自己,似乎在嘟嘟囔囔说着些什么话,但就是白翎也听不清,只能支支吾吾地应答着,还是以哄着他为主。
这事来的怪异,小侯爷并不是什么胆小的听见雷声就会害怕的人,更不愿意在白翎面前露出直接软弱的一面来,今天的事情太怪异了。
但无论如何,白翦清醒过来不会希望更多人看见自己这副样子,自己还是赶紧退出去的好。
秦且红一边想,正打算退出去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白翎,白翎使了个眼色,秦且红立刻明白了白翎的心思。
自打上次小侯爷去处理合庆铁矿的事情,中了柔然人的天香叶后,小侯爷说梦见的是老侯爷的事情。将军却觉得若只是父亲的事情,白翦不至于提起来便神情恍惚。
于是一直叫人多留心着,上次陆长青那儿查出天香叶,实话说白翎知道的比白翦还早。
白翎一个眼神,秦且红就明白白翎是让她去查查小侯爷房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今夜值班的是谁。秦且红领命而去。
都说夜半是人们最容易卸下心防的时候,白翦也不例外,若是平时,就算是做了噩梦他也不会跑到白翎面前哭来。
白翎倒是也没说什么,只像母亲一样默默地拍着他的背——主要是这个点被吵醒,白翎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猜白翦到底因为什么这么反常,只沉默不语,等他自己说也就罢了。
待他的哭声渐渐平息,慢慢的顺过气来,若是平时,白翦早就觉得丢脸,立刻跑了,结果今日却只是侧躺在白翎的膝盖上,不出声。
白翎琢磨着差不多了,道:“你对冯三初的处置不满意吗?”
白翦摇摇头,又点点头,重新问了一边白日里问过的那个问题:“姐,如果冯三初真的是个硬骨头,不吃你的威胁,你真的要杀了他吗?”
白翎有点奇怪为什么白翦会这么纠结于这件事情,她反问道:“若你我异地而处,你会怎么做呢?”
白翎有点摸不清现在的白翦了,从前他那一套“义战”的理论,白翎只觉得他纸上谈兵,幼稚的可笑。
可是从合庆铁矿到用庄公养祸的手段解决了曾经他视若父亲的陆长青。白翎以为白翦不至于在此事上再心软幼稚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事情的关键兴许不在这里。
白翦哑着声音道:“姐姐,我比你更了解陆叔叔是什么样的人,更明白在长子和次子先后离世后,陆叔叔对陆子珂的宠溺和纵容。”
也明白私下里陆子珂有多么的荒唐。
“所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