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翦道:“他若是真为了收集消息,你们去的时候跑到春风拂槛去还是有可能的。”白翦打了个哈欠,“唐国根本没什么好玩的,白日里看尚且能看到这儿的建筑似乎和东京的有点不太一样,晚上就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了。也就春风拂槛尚且有点人气——酒也一般,太烈了,入口都辣嗓子,我还是喜欢西洋那边来的葡萄酒。”
白翎没理白翦对酒类的品评,只是道:“明日无论如何,他总不可能一直不在,只要见到他的面,再打探不就容易许多?到底是蓟京不是东京,我们的探子要安插也不容易......”
“你以为呢?”白翎问道。
却没听见任何回答,白翎正疑惑,扭过头去,看见白翦伏在石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白翎叹了口气,拍拍他:“别在这儿睡,明儿一早胳膊废了不说,你在吹的发了热,叫人笑话。”
白翦没动静,白翎重重地推了一下,方才迷迷糊糊地起身:“知道了,我回去,福安——”
“你小点声吧,当这是家里呢,鸿胪寺可不止我们一个,左右知道你半夜吃酒回来好听呐——”
见福安搀着白翦回去,白翎松了口气,颇有种当了老妈子的心累。
唐国人爱松,爱竹,爱四季常青的花木,鸿胪寺院子之中的老青松不知道长了多少年,隐隐的,把月光都遮住了。
明天说不定是个晴天。
二日早,鸿胪寺的官员来问了他们的需求,白翎新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情,之前周远道还好,鸿胪寺的小官员们几乎都很少和白翎他们有交流,甚至有些避着的意思了,白翎倒也理解,他们这次来,唐王的态度不太明朗,他们这些大小官员自然不敢乱拍马屁。
周远道那种是后边有周丞相,所以行事到底还是要无所忌惮些,鸿胪寺的大小官员可没那个大佛可以依仗,自然只有诚惶诚恐的份。
白翦起得晚,白翎怕再耽搁了送信,结果白翦迷迷糊糊地说:“别闹,我正想这事儿呢。”
“你睡着了想?”
“嗯,周公正告诉我破局的关键,别打扰我了。”
“少找借口,起来。”
“不,姐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会注意到那张挂毯的,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自己多想了而已。”白翦快速念叨了一遍,扯了一边的毯子蒙在头上,“好好想,等下再来找我。”
“为什么会注意到挂毯?这叫什么理由,肯定是因为高和提了啊,起来。”
“得了吧,姐你粗枝大叶的,高和提一嘴你就注意到关键了?”
这倒是给白翎提了个醒,自己注意到那张挂毯,说不定真有点什么原因。
那张挂毯......有点眼熟?
白翎本来以为柔然的东西,下意识的便是楼樾那儿,但是又觉得不太对。那是高和那儿?高和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是哪里?不是柔然贵族那里,也不是唐国官员处,商人?她总共也没接触过几个商人啊.....
商人?
白翎忽然一拍床沿的梨花木,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看着那个挂毯眼熟,记不记得那个马三初,我们为了调查买卖辎重的时候联系的一个唐国的商人,在他那儿,那张挂毯原是挂在他那儿的!”
这下子白翦也睡不得了,翻起身想了想,似乎是有个叫马三初的。但若是要细细地想,又似乎完全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样子了。
“高和说这户人家姓冯。”白翦皱眉道。
“他若真有什么特殊的身份,编个名字也正常,何况马和冯也有些渊源不是。”白翎道。
“他前些日子回来的,我们也是前些日子把这帮人劝走,时间......也对得上。”白翦摩挲着毛毯子,“那此人究竟什么身份,才让高和把这人搬到我们面前来。”
白翎摇摇头,她并不觉得这样遮遮掩掩,会是什么好事:“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我昨儿没见着这个人,若是见着了他真是那个商人马三初,那肯定能认出你我来。”毕竟当时就是他们姐弟二人伪装成商人去问的话。
“若是真有什么,最好还是不要我们露面的好?”白翦道。
“是啊,我打算让且红去。”
白翦摇摇头:“我倒是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
白翦拿过扇子一笑:“奸人自有妙计。”
周远道来鸿胪寺拜访,其实也不是拜访,只是送个口信。说二王子的百日宴会在三天后,送一份当日的流程来,并且想约白翦出去逛逛。
结果就被秦且红引进来之后,只看见白翎坐在石凳上喝茶,厢房的下人正收拾了碎片出来,白翎摆摆手,示意直接丢了吧。
若是周远道没看错,那碎片可是汝窑!
汝窑的东西,就这么碎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吗?
周远道又看向白翎,刚刚远远的只觉得她身上的衣裳在阳光下似乎泛着金色,细看来却是缠枝团花纹样的鹅黄云锦直裾袍,外罩着桃红段染的天丝纱,因着与金线的颜色略有相似,所以远远的看不出金线来,只看见那衣裳泛着一层金色的光泽。
白翎昨日是穿着男装来的,周远道只看到眉清目秀些,今日换了女装,高高的发髻堆起来,并无多余的装饰,只拿一支白玉雕了风铃草的簪子绾起来,又堆了几朵纱做的花儿,下边的散发用金镶玉的扣子扣了,又略施薄粉。衣衫是桃红柳绿,妆容和饰品确实清新素雅,颇有春日的气息。
钱啊,都是钱啊——
周远道想是这么想,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白翎似乎才意识到有个人,眉头略微舒展了些:“周少卿是来?”
周远道本来刚刚还沉浸在“这通身的东西得多少钱”,结果骤然对上白翎面若春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