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不露面,和白翦商议让他去前边胡闹一通,自己露面时便直接拿着旨意定罪,届时旨意已经下来了,众人也不会劝。
若是旨意未下,只怕到时候众人写信来求情,白翎也不好不回应。
白翎向来是会苦中作乐的,如今想想陆长青搞这狗屁倒灶的一出,倒是给自己省了麻烦了——若是白翦没事的话。
白翦的状态不算好,脸色还是惨白的,额发被汗湿打着缕,显然是解毒的过程中痛苦难耐,一旁的蓝鹤卿等人也是满头的汗,拿帕子擦着手,白翦也没躺着,而是坐在营帐之中的床榻上,被逼着用内力把余毒逼出来。
倒不是蓝鹤卿他们不肯帮忙,只是说若是小侯爷自己不用内力逼出余毒,只怕后半辈子也是武功尽废,对白翦来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于是爬着也要起来。
到白翎来,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这过程过于痛苦,白翦多少有点虚脱,又不肯在旁人面前摆出虚弱的样子来,于是叫人在外边候着,只留了福安在旁边伺候。
也亏得福安在府中也见过世面,那外边的好几个吓得手抖哆嗦了。
见白翎进来,白翦笑笑:“姐,我没事。”
白翎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是凛厉的沉了下去,反手给了白翦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福安连忙上前拦住:“将军,这是做什么,小侯爷刚刚......”
白翎不理福安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白翦:“你知道为什么。”
白翦笑:“我知道。”
“乐坚一案给你的灵感吗?”
白翦痛痛快快地承认:“是,如果陆长青自己不自乱阵脚,只要拖下去,处理起来便是后患无穷,难道姐你真的觉得,凭那几个商人的几句话,就真能判陆长青的罪吗?还是姐你真要让那几个士兵用命来栽赃陆子轲?”
“成不成的,什么东西值得你用命来赌!”白翎尽管气,也依然压低声音,瞥了福安一眼,福安立刻明白,走出门去,将外面候着的军医亲兵全部支走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可能优柔寡断。”白翦道,“陆叔叔人脉广,都不用联系兵部,难道事情传到古北口,严叔叔写信来求情,你真要让姐夫架在火上烤吗?”
“那也用不上你那命来换!”白翎恨不得提着他的耳朵,“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你是定远侯府唯一的......”
“我知道!难道父亲当年就不是定远侯府的独苗了吗?难道就缩回京城不出来了吗?我只是想让事情简单顺利一点,你少来教训我。”白翦道。
白翎其实很想说你要是真折在这儿,母亲怎么办?但又想到白翦如今正是叛逆的时候,最不愿意听这些话。
二人大吼一通后,面面相觑,竟然也没了怒意,白翎重重地抱了他一下,勒得白翦生疼,疲惫地道:“活着就好。”
“这次的事情往大了说,是我们没经验,所以只管自己的定远军,不肯多来看看夏军,这种想法要不得。”白翎道,“往小了说,一样是没经验,不知道父亲的旧臣若是犯错,该如何处理。”
其实到现在,也不能说有经验了,白翎想的是“躲”字诀,想的是要速战速决,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求情,事情就定下来。而白翦想的却是庄公养祸那一套,诱导他们把事情变得完全不可收拾之后,谁也求情不得。
说到底是以力破巧,也不算什么上策。
“若是陆长青没发昏,怎么办?”白翎道,“你自己捅自己一刀,嫁祸过去?”
“那也比用别人的命好。”白翦低声道。
白翎明白白翦的心思,他自小在京城长大,被定远侯府的羽翼护得好好的,最坏的事情也就是去春风拂槛吃喝嫖赌。
他没有真正在铁与血之中打磨出来的冷酷和杀气,就算父亲骤然去世,逼着他这把剑短时间内变得锋锐,但依然是赤诚而纯粹的,若真要做杀伐之剑,其中的血气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锻出来的,于是白翦这把剑就只能伤了自己。
人都说慈不掌兵,从之前白翦谈到义战的时候,白翎就意识到这件事情了,但她也没办法。
其中一来是因为白翦如今不爱听人教导,便是父亲,多说两句也要撇嘴不高兴,何况白翦和她的关系自从白翦长大之后一直有点微妙,白翎也不是很明白这种微妙从何而来,所以许多事情自己教了,说不定白翦反而和她顶着干。
另一个就是父亲对她属于“体验派”教学,总之什么事情让她放手去做,成功失败自然有父亲兜底,她要在众多经历之中摸索自己的平衡和自己认可的道路。以此事为例,曾经她也看见战场杀人便直接吐出来,后来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真的对人命麻木,掌兵之人若是陷入对人命的麻木之中,那就是暴虐了,如同昌爻,白翎并不认为他动辄杀降虐俘,真的能给雍国带来好处。
但同样,慈不掌兵,掌兵之人也绝不能是温软的绵羊,千锤万凿之中磨砺出来的杀气也是必要的。
父亲对小翦和对她的教育不太一样,父亲花了更多的心力在小翦身上,那自己学着父亲的体验派就未必合适。
如今也只有经历才是最好的师父了,起码白翦真的下定决心后便直接对曾经的陆叔叔下了死手,若是放到以前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白翦一向颇为鄙夷的,如今也走出这一步了。
“对了,你快写折子,把他刺杀的事情报给东京,王上不可能还拖沓。”白翦道。
“回信已经送回来了。”
“嗯?”白翦一皱眉,“现在就回来了?那王上不知道刺杀的事情,不一定真的肯赐死......”
“王上没有下赐死的旨意,而是在太子的劝说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