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人擅长弓马,此处的靶场大概是专用的,因着楼棣拉着她,守卫几乎没有拦就放他们进去了。
倒是看见楼棣似乎有点惊讶。
白翎抱了这么久,胳膊都酸了,放他下来自己走,结果看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禁有点后悔没把那个小轮椅给他带过来。
火铳的射程不如箭矢,白翎走到一个相对较近的箭靶前,摸出火铳道:“想不想自己试试?”
“可以吗?”楼棣道,“我不会射箭。”
“无妨,我也不太会。”白翎把火铳拿给他,“一手要端着前面,另一只手握着这儿,对,站直了!”白翎下意识地当白翦一样,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楼棣晃了一下,尽量站直了。
白翎想起来他到底不是白翦,于是自己握着他的手,道:“按这个。”
弹丸骤然飞出去,随后在箭靶上炸开,箭靶上肉眼看见的出现了一个被炸开的洞,楼棣却皱起了眉。
“这不是挺好的嘛。”白翎摸摸他的头。
“可是我想打的是那个。”楼棣道。
待火铳冷却,白翎道:“这就是另一件事了。”
“我来回你之前的问题,汉人和柔然人,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白翎扶住他的手,“你觉得哪个是正确的,就是正确的。你说你要打哪个,就是打哪个。”
“别人是指哪儿打哪儿,我们就打哪儿指哪儿。”
另一枪飞得更厉害,但白翎丝毫不慌:“无妨,我们就是要打那儿。”
楼棣似乎不太认可她的话,但也似乎在思考。
白翎在等火铳冷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也在居庸关住了有些日子,不是也有许多军士们陪你玩儿吗?最喜欢哪个?”
“最喜欢姐姐。”楼棣道。
白翎笑:“除了我呢?”
“嗯……乐叔叔,他经常带我去骑马,还告诉我燕北城的柔然人们的生活。”楼棣道,“还有白哥哥和严哥哥也带我出去。”楼棣忽然问,“姐姐想问谁呢?”
白翎一愣,忽然觉得这小孩话里有话。但又觉得自己说不定想多了。
“白哥哥带我出去骑马,不过他抱着我骑,还出去打过马球,严哥哥给我做了轮椅。”楼棣道,“乐叔叔还跟我说了燕北城的高太守是个好人,柔然人在燕北城买卖不会受歧视,还有蓝太医他有几天一直守在我身边来着,至于其他人我没记住名字,不过姐姐,他们应该不重要吧。”
白翎笑笑:“对,不重要。”
楼棣的笑眯眯地说:“那我们继续玩火铳吧。”
下一枪白翎扶住了楼棣的手,没有让他用力而是自己用力,道:“来,我们继续。”
火铳的弹药却没飞向近处那个,而是往最远的靶子飞去,准准命中了靶心,白翎道:“好!我们就是要打那个,对不对?”
“若是长生天的鹰神听见你这话,怕是要惭愧的掉下来。”楼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翎没回头,反而低声对楼棣道:“那个绑架你出来的汉人侍女是你杀的吧?”
楼棣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颤,白翎笑着扶住他,这小孩有点小聪明,可惜到底道行太浅了,“别乱说话,好不好?”
白翎起身,见楼樾和那个阿速司在身后,后面还跟着随从,道:“只是个孩子罢了,干嘛非要为难他呢,难道从小就会射箭?”
楼樾道:“但每个孩子都会用会射箭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这又不是弓箭——”白翎忽而一顿,“不如你来试试?”
楼樾笑道:“不过是火铳,加强版的弓箭罢了,有什么……”
然后他信心满满地结果火铳,连靶都没打中。
“这里面没有弹药吗?没有弹药耍我呢?!”他说着就要开第二枪,阿速司迅速拦住:“楼樾,不能连着开,会炸的。”
白翎颇为遗憾,抱着手在一旁看戏,被阿速司狠狠剜了一眼。
白翎觉得自己可太无辜了。耸了耸肩:“说了没那么简单。”随后拍了拍楼棣的肩,“去,你教教你哥哥去。”
楼棣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走过去:“这里要先这样,然后——站直了!”随着拍了一下楼樾。
楼樾的脸彻底黑了,白翎在旁边笑成一团。
“火铳送给你们了。”白翎挥挥手,“我回去看看,估计那边清点完了。”
这次跟着来云下城的不是更熟悉柔然的乐易,而是乐坚,无论是哪个现在都在白翎的怀疑之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东西稀罕,孤总要回礼的。”
白翎笑笑:“你不是已经给过了吗?”说罢点了点头上。
楼樾道:“那和那把断玉一样,是新年的礼物。”
“断玉?”白翎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把匕首,是我杀了一位叔叔,他的珍藏。”楼樾道,“不喜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白翎有点不可思议,“你们这儿过年往人家枕头底下放刀?”
“听说放甲兵在床榻上可以避免有梦魇袭扰。”楼樾道,“本来想送你套皮甲,不过没找到合适的。”
其实送什么都不太合适,毕竟如今还属于交战状态。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白翎也没太在意。
天色也暗了,白翎打断道:“我去鸿胪寺看看乐坚对接的如何,带我去鸿胪寺。”
阿速司和楼樾对视一眼:“这只是个边境小城。”
“没有鸿胪寺?那使节住在何处?”白翎惊讶道。
“城主府够大。”楼樾道。
果然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完善的官员体系。白翎一阵无语,住在城主府就如同外国来了使节夏王大手一挥,“今晚你就留在宫里吧”,听着都很吓人了。
“算了,就之前和客栈要两间上方吧。”白翎道,“我倒无所谓,若是其他人冲撞了女眷倒不好了。”
“孤不曾娶妻。”
“嗯,妾室冲撞了也不好。”白翎道。
“也不曾有妾室。”
白翎觉得这对话往莫名其妙的点上飞去了,她的意思又不是纠结楼樾有没有妻妾,是外臣住在宫中不妥的问题,干嘛非在妻妾上纠缠?
白翎道:“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乐坚现在在哪儿?”白翎总觉得说完这话的楼樾仿佛一直翘着尾巴的公鸡,仿佛在炫耀什么。
“阿速司,你带她过去。”
阿速司似乎不太乐意,楼樾道:“只有你会说汉话。”
阿速司妥协道:“将军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