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壶中装得,并不是寻常的烧酒,而是用桂枝、人参、葛根等药材配制而成的药酒。
颜如雪精通医术,当然品得出来,这酒的药性与当下时疫完全对症,只要数量充足,便能缓解此时药材短缺的困难。
她心中忽然一动,虽然她没听说过自己有一个叫玄机子的师伯,但是师父的确和她说过,他有一个师兄,名叫逍遥子。
这位逍遥师兄,年轻时风流倜傥,医术高超。可惜他生性洒脱,并不愿久居于道观与医馆之中,反而是寄情山水,行踪不定。
所以最后还是由心智更为坚韧的南淮子继承了医术与道统,成为了掌门。
她看向眼前的老道,心中虽然很难把他的样貌与风流倜傥联系起来,可是看他这幅做派,倒的确与那师伯十分相似。
想到此节,颜如雪忍不住开口问道:“师伯,您以前是不是道号叫做逍遥子?”
老道闻言一愣,随即眼神一黯,“哎,逍遥子已经死啦!逍遥世间不逍遥,唯有玄机参不透!啊呀,罢了,罢了,继续喝酒!”
玄机子说罢,拿起自己的酒葫芦,仰头猛灌了自己一大口。
“师侄女,这酒其实也是你师父让我帮你酿的,说可以解你燃眉之急,待会儿你便派人来取走吧!”
“师伯,你酿了多少啊?”颜如雪闻言,心中不禁大喜,赶忙追问道。
“大概三五千坛吧!一坛有五十斤,这三年可要累死我了!”
玄机子一边喝酒,一边大言不惭地说道。
他身旁一直卧着的老猪闻言,立马站起来朝他狂吠,骷髅狗脸上满是不屑。
玄机子踹了老猪一脚:“你都是道爷我炼制的,你累不就是我累?少给道爷我逼逼赖赖的!”
颜如雪看着这一个老道一条骷髅狗竟然也能斗起嘴来,也是忍俊不禁。
但是,她一想起自己的处境,愁绪才下心头,又上眉头。恐怕自己虽然逃出生天,但是颜家却依旧处于下风之中。
她对着玄机子苦笑道:“师伯,恐怕现在我还运不走这些药酒。我颜家此刻正遭小人暗算,我大哥还身陷囹圄之中。”
“哦?堂堂平南王,还能遭人陷害?是何人所为啊?”玄机子闻言,一脸讶然之色,好奇问道。
颜如雪叹了口气,便将她这些天来遇到的种种事情,与玄机子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玄机子听着颜如雪的讲述,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大呼痛快,尤其是说到静心庵时,更是一个白眼接一个白眼,对觉性师太极为不屑。
听完了颜如雪的讲述,玄机子的神情终于严肃了几分:“师侄女,没想到京城中竟然出了这么多的变故,老道我还真是消息闭塞了。
既然情况如此,不知你下一步计划如何行事?如果有用得上师伯的地方,师伯我一定鼎力相助!”
“师伯,实不相瞒,我是打算只身再闯一次万寿山,一定要将贤王藏匿私银和训练私兵的证据找出来,为颜家翻案。”
颜如雪对玄机子正色道。
玄机子听了,却摆了摆手,并不同意颜如雪的计划:
“他们经过你几次折腾,肯定已经是严防死守了。如果不能将他们的守卫调动出去,恐怕你只能无功而返啊!”
颜如雪闻言,不甘地点了点头,对玄机子的话表示认同。可是如今颜家形势危急,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玄机子又喝了口酒,捻着胡须说道:“三天后,老道我还有桩赚钱的买卖,到那时候,你再探万寿山不迟。
这三天,你在京城中可还有信得过的朋友,帮你为颜家尽力周旋,再拖上一拖?”
“什么!阿雪死了!”勋王此时刚刚喝了颜如雪为他留下的祛毒的汤药,就听下人传来了噩耗。
他蹭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瓷碗被他咔擦一声,捏成了齑粉。
本来拓跋也勋以为配合皇上在中极殿演完这一出戏,阿雪的危机也会随之平息。
可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穷凶极恶,在顺天府府尹之职空缺的这几天,对颜如雪痛下杀手。
这让拓跋也勋怒气勃发,再也忍不下这口气,冲出了勋王府,就要去贤王府兴师问罪。
他跨上自己的战马,马鞭一挥,策马向着贤王府的方向奔去。
颜如雪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尤其是她在舍己救人时那坚韧的神情,绝美的侧颜,都令拓跋也勋锥心地疼痛。
他越来越明白,颜如雪在他心中特殊的地位。他此刻唯一后悔的,就是自己与阿雪见的最后一面,二人依旧是不欢而散。
拓跋也勋强忍着心中的痛苦,默默许愿,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绝不会对阿雪如此苛刻,伤了她的一片好意。
可是,此时阿雪已经消香玉陨,他满腔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他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母亲,一直在隐忍,为了虎旗军,一直在隐忍。
他一直在扪心自问,到底自己要隐忍到什么时候。直到现在,他觉得自己再也没有隐忍的必要了。
如果阿雪身死,他却不能为了她做些什么,他即使可以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拓跋也勋双眼赤红,浑身杀气涌现,战神王爷的气势瞬间升腾起来。
贤王已经尽在眼前,拓跋也勋却并不减速,反而是从马鞍上解下了长戟,竟然要凭一己之力轰击贤王府的大门!
贤王府的下人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来者不善的勋王,一时间乱做一团,也不知该上前拦截,还是干脆放箭示警。
然而就在此时,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猛地从贤王府斜前方的胡同中冲了出来,马上那人一把扯住了勋王的缰绳。
这人力气也是大得惊人,竟然生生止住了勋王的冲击。将勋王连人带马拉下了下来。
勋王此刻怒气勃发,被人忽然拦住,下意识就要横挥长戟,向来人攻去。
“勋王,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人沉声说道。
勋王闻言,朝那人定睛一看,长戟顿时垂了下来。
“拓跋也勋,见过平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