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眨眨眼,似乎又找回自己先前因惊艳而荡漾在心头的微妙情绪。
她冲着闻鹤招招手,等闻鹤再次凑近的时候,抓住他的手,逼迫他弯下身。
闻鹤凑近的时候,那双总像是含情脉脉的眼睛直接撞入她眼中,让舒月又怔然了瞬间。
她抿着嘴,似乎气恼般直接拿掉别在他头发上的玉兰,扔进手边的茶杯里。
闻鹤这时才想起这东西,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想和闻鹤解释任何,只说:“我困了,想休息,你先出去吧。”
“你想睡就睡,没必要将我赶出去。”他抚平被她抓皱的袖子,低声说,“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舒月皱起眉:“难道还有人赶过来找我的麻烦?”
“那可不好说。”他直接笑起来,“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接下来你可得小心点。”
舒月已经褪下外衫,坐到床上。
拔掉金簪后,乌黑的长发顺势披散下来,有几缕被她撩拔到耳后。
晃了晃脚丫,她揣测着人心险恶,推敲起那些人为和她搭上关系,可能做出的强迫之事,嗤笑后装作柔弱地轻声对闻鹤说:“天高皇帝远,谁知他们野心有多大。”
“我可是为了你才委曲求全,冒充林家人的,你可得保护好我,别让那些脏玩意近身。”
闻鹤抓住了她的脚踝:“别乱晃了,泡会儿脚再睡觉。”
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嘱咐人去烧水,如今刚好被送过来。
“现在刚到申时,尚未用膳,等晚膳做好,我再将你喊醒。”
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他才回应舒月刚才的话:“我自然会护你周全,你无需担心这些。”
舒月似乎不得闲,直接踩起水盆里温热的水,搞得水花四溅,打湿闻鹤的衣服,甚至有点水,泼到了他脸上。
闻鹤抬手,拿手背抹去水珠后,深吸口气,才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先前的平静:“你到底怎么了?有事直说,无需如此。”
舒月消停下来了,她尴尬地笑笑:“抱歉,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岂止是不自在,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搞砸,然后躲去无人认识她的地方待个十年八载。
“因为我让你冒充林家之人?确实有些委屈你。”闻鹤拿手帕擦干净手后,脱掉被溅湿的外袍后坐到床上,“只是权宜之计,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舒月皱眉说:“不是因为这个。”
她都在闻鹤身边以玩物的身份存在许久,自然不会在意去当林家的女儿,虽说厌恶林家众人,但并不会因为此事而难受,反而觉得狐假虎威,颇为有趣。
是因为,她最近对待闻鹤,已经有些动摇,不能再维持之前那冷心冷肺,对其厌恶至极的态度了。
这不对劲。
就算闻鹤偶尔待她确实极好,她也不该对他生出好感。
舒月再次将这些话藏在心底,并未有丝毫向他透露的想法。
擦干净脚后,她一脚踹到闻鹤的腿上,然后扯过被子蒙住脸,瓮声瓮气地说:“你去把水倒了。”
闻鹤动身回来后,门被上了锁,舒月拒客之意,已经分外明显。
不过闻鹤并未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他再次从窗户进去了。
二楼的窗户离地也就四五米高,外面又有房檐可落脚,爬窗户对他来说毫无难处,只是这种行为听上去有些不雅。
闻鹤从窗户进来时,舒月虽然已经躺在床上,却并未入睡。
她的视线落在前方,眼神却有些空洞,竟然连闻鹤推窗进来的响动都没听见。
他走到床边的时候,舒月才反应过来,眨眨眼,将视线落到他身上:“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待会儿吗?”
闻鹤面不改色,拿出先前就说过一遍的理由:“我刚和你说过,他们可能对你做些不妥之事。”
“我又不怕。”
她拍了拍枕头,将匕首亮出来。
在闻鹤的多次提醒下,舒月总算养成武器不离手的习惯,先前随便买的那把铁剑正放在床边架子上。
而她枕头底下、袖子里面,都分别藏有匕首,虽然比不上先前能工巧匠打造的武器,却也能轻易要人性命。
更何况,绝大多数人的武艺并不如舒月,哪怕赤手空拳,她也未必害怕。
闻鹤虽然只是随便找借口过来,但看她坦荡无惧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无奈地叹息起来:“你啊,倒是只想着那些硬上弓的事情,却也不想想,若他们用迷药、甚至是催……咳的药,你该如何?”
舒月垂眸,给不出回答。
若真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确实不知该怎么办。
但她觉得,这里也没有闻鹤说的那样危险吧?那些事情只是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更多的可能是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假相府千金推崇备至,百般讨好。
她叹了口气,翻身将后背留给闻鹤:“随你,不要打扰我休息。”
她已经做出让步,闻鹤却仍旧没有消停。
也就几炷香的功夫,他就把手伸进了被窝。
舒月一直没睡,当场抓住他的手,冷声质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喊你起床吃饭。”闻鹤没在意她的动作,接着将手落在她肩膀上,推了两下。
想起自己并未用晚膳,舒月确实有点饿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闷声说:“把饭菜端进来吧,我在屋里简单吃口就行。”
闻鹤把新衣服递给她:“先穿衣服。”
舒月抿了抿嘴,有些不太乐意。
不过闻鹤做事很少会征求她的意见,话音刚落,见她没有动弹的打算,闻鹤就直接把被子扯开,然后将衣服披在她身上。
头发梳成简单的灵蛇髻,闻鹤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变来一支半开的牡丹,点缀在她发间。
花香味飘过来,舒月才反应过来:“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吃顿饭,又不打算出门。”
他的回答很简短,却透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出去吃。”
“先前不是说让人做了饭吗?”舒月小声牢骚一句,没等到闻鹤的解释,只能任由闻鹤安排。
她从来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啊。
等闻鹤为她更衣梳发后,舒月看着他的侧脸,心底生出这般感慨。
明明应该难受,但同时轻松的情绪也从心底生出。